一双脚两只鞋

            一双脚两只鞋

                  文/李秀伟

如秋下班去了菜市后急匆匆往儿子家里赶，想着两天未见的宝贝孙女，脚下立马加快了速度。

  下午四点多阳光依然灼热，把柏油路烤得似乎都要着火了，行人大多打着伞或是戴着帽子。

如秋左手拎着半个大西瓜，右手里是一大袋水果和蔬菜，肩上的包里本来是有伞的，可再没有一只手可以撑伞遮阳了。

    汗顺着额头淌下来，流进眼里，她使劲地眨着眼，实在倒不出手来擦拭脸上乱七八糟的汗水，任凭它们在脸上肆意的流淌……她又一次在心里骂自己:“笨蛋，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怎么每次都犯同样的错误，一到市场，看见这个是孙女爱吃的，那个是儿子儿媳想吃的，就买个没完没了，现在自己受苦遭罪了吧？该！”

    手实在受不了了，她抬头看看，离公交站点还有一段路，想放下东西歇歇，可实在不愿意在火热的阳光下多待一分一秒，所以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可脚上的高跟鞋似乎有点不听使唤了，此时如秋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手脚同时受煎熬的滋味了。

 

  她踩着高跟鞋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气喘吁吁地走到了站点，还没来得及顾得上喘口气，公交车就来了。

上车后如秋在车上扫了一眼，还好，靠门口的地方居然还有个空座位，她在心里暗自庆幸，连忙坐了下来。

    如秋此时才倒出手来轻轻地拭去脸上的汗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着车子的开动，一阵阵凉爽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她贪婪地呼吸着，觉得舒服极了。

    陡然，一股难闻的汗酸味飘过来，如秋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这才打量了邻座靠窗坐的那个人。

那个人把头扭向了车窗外，如秋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见他身材瘦小，下身穿着迷彩裤，裤子上斑斑驳驳的沾满了泥浆；上身穿了件褪了色的蓝色汗衫，汗衫的背部似乎是因为经常出汗而没及时洗的缘故，严重的褪了色，在他后背上形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地图；一双干裂粗糙的大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如秋看到这里，禁不住往外挪了挪，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捂住了鼻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座位留给她了。

    公交车到了下一个站点，因为此时正是下班高峰，停车后突然涌上来很多人，车厢里立刻显得拥挤不堪，这其中有个白发苍苍的婆婆。

要是往常，如秋遇到年纪大的老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起来让座，可今天一想到脚上的高跟鞋，还有手里的这些菜和西瓜，得好几站地，自己受苦受累不算，菜和西瓜不知道被挤成什么样呢。想到这些，如秋就坐着没有动。

  如秋看着老婆婆随着车子来回晃荡着，她的心也晃荡起来了。她真的希望有个好心的人起来给老婆婆让个座，可全车人似乎都没有一个看见似的。

如秋忍不住了，刚要拎起菜站起来，这时邻座的“汗衫”慢慢地站起来，轻声说:“大妈，您过来坐我这儿吧！”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全车的人听得到，大家一下子把目光默默投向了他。

    老婆婆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汗衫”有点吃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小心地挪到了过道上，干裂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车上的扶手。

    车子过了好几站 ，车上的人上上下下的，依然拥挤不堪。“汗衫”也许知道自己的衣服很脏，努力地使自己站直 。粗糙干裂的手随着扶手来回晃动，可脚下却纹丝不动，尽量不碰其他的乘客。但是难闻的汗酸味因为人群的拥挤，似乎更浓了，不时地飘进如秋的鼻孔里。不知为什么，如秋此时没有用手再捂着鼻子。

    如秋到站了。恰巧“汗衫”也和她在同一个站点下了车。在下车的一刹那，如秋惊讶地发现，他的一只脚上穿着胶鞋，而另一只脚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穿着一只很大很大的拖鞋！

    “汗衫”艰难地下了车，如秋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后背上的地图湿了很大很大的一片！

  “汗衫”一瘸一拐地慢慢地走向路旁的一个工地。看着他瘦小一瘸一拐的背影，如秋僵住了。然后，急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