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

他们以爱之名，相守了大半生。

一

我小学的时候，爷爷奶奶闹着要离婚，那天正巧村里大队开会，来了好多好多人，奶奶嚷嚷着要跳河，奶奶哭我那时少不更事只知道一个劲的跟着奶奶哭，后来这场闹剧以爷爷的出现结了尾，婚没有离成。

爷爷和奶奶的感情，我一直搞不懂，前一秒奶奶会狠狠的抱怨爷爷那些地方对她不好，嚷嚷着日子过不下去，后一秒又烧起了爷爷爱吃的菜。

尽管奶奶对爷爷的怨言颇多，但说起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奶奶一套一套的，活像是在说言情故事，嘴角会高高的扬起，又会在提及现在的爷爷时嘴角重重的瘪下。

二

老一辈的婚姻大多是包办婚姻，两放家里人挑个良辰吉日，请个媒人，双方家长满意，当事人没有颇多微词，这婚事就算定下了。

奶奶告诉我，爷爷上门提亲的那天，穿得有些邋里邋遢的，头发也没梳个正式，年轻的奶奶远远在窗户边瞧他，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一般，那时候怎么会想到，这下半辈子都跟了他，还为他生了三个孩子。

结婚前几年，奶奶的身子骨还算硬朗，上得了山下得了厨房，那时候村里搞大生产，家家户户都穷，没正儿八经的过个好日子。

终于在生下我爸爸的后几年，奶奶病倒了，我爸爸是奶奶三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有了个男丁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奶奶的愈发严重了，到最后严重到下不了床，家里请来的土医生都连连摆头叹气，说奶奶撑不了多久了。

爷爷一个人负担着三个孩子，还四处带着奶奶看病，别说多拮据了。

每每说到这块儿，奶奶的表情就会变得很复杂，一会儿笑一忽儿不笑，那的确是爷爷对奶奶最无微不至的一段时间，也是最苦的一段时间。

三

值得高兴的是，奶奶的病奇迹般的好了，如今的奶奶六十高龄，身子骨都还算硬朗，我有问过奶奶那病是如何治好的，奶奶却挺起胸膛说起了神话一般的治病之旅。

之所以说像神话一般，那是因为，我觉得着实虚幻，甚至可以说是迷信了。

有个神仙医生告诉爷爷，奶奶之所以生了这么重的病，是前世造的孽，如今施主报复，怨气凝重。

奶奶说，爷爷立马就带她去了神仙医生那，神仙医生一边嘱咐着爷爷该去哪些坟头磕头谢罪，烧钱供奉，一边在供满佛像的房子里，把奶奶五花大绑。

神仙医生把这叫做：过阴，说明白点就是洗涤奶奶的前世的罪恶，那晚上爷爷翻山越岭的找坟头烧钱磕头，一宿没睡。

还真别说，自打那次“过阴”之后，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之前的药物起了作用，奶奶的身体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一直顺利的和爷爷一起相互扶持，养大了三个孩子，看着他们成家立业，直到后来有了我。

四

父母维持生计出门在外，我一年到头都是随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说实话，整个大队最能闹腾的老夫妻，非我爷爷奶奶莫属了。

前些年的时候，奶奶在一群伙计的怂恿下，学会了打麻将，而爷爷又是个耿直又固执的人，奶奶打麻将这事是彻底惹恼了他。

我在家的时候还好，我一去上学，再回来的时候就会听邻居说，我爷爷奶奶又吵起来了，一年下来没个停歇，奶奶依旧打麻将，爷爷依旧厌恶她打麻将，两个人的关系一度闹得很僵，最严重的就是闹离婚了，可再怎么闹，闹也闹不散，也没动过手。

后来，我上了高中，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兴许是都年纪大了，我没听别人说他们再闹着离婚，每逢放假，奶奶还是炒得一手好菜，爷爷在街上自己摆个小摊，每天的生意络绎不绝。

奶奶有时候会跟我提起，又有那个老太太总是在爷爷摆摊的地方晃悠，那酸味，我一下子就嗅到了，没想这么把年纪了，奶奶还像个少女般，揣着醋坛子。

我说：“爷爷是你的，没人抢得走。”

我说的时候，奶奶眼睛里闪烁着，有些自豪。

“就他那臭脾气，除了我没人受得了。”

五

我也悄悄的问过爷爷，打麻将也不是什么坏事，当初为什么那么反对奶奶。

爷爷痛心疾首的拍拍大腿：“你奶奶脑子笨，肯定输钱，我不想她白白把钱给了别人，还心里受罪。”

原来这样，可惜我是知道的，奶奶还是会背着爷爷打麻将，爷爷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

他们以爱之名，相守了大半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