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桃木剑击其身,的确可将邪物分离,但闲云看薛府下人的架势,恐怕不止要将邪物驱出来这么简单。
桃木剑击中“元晦”的一瞬间,元晦整个人似被抽去魂一般,软软倒在地上。一身着锦袍,披头散发,眼角生有一颗泪痣的柔美男子,从元晦身体跌出,倒在脚下鲜红的地毯上。
在场宾客中,有几名女子发出尖叫。
薛承誉见状,立马伸手将新娘护在身后,几乎要将眼珠子瞪出来,对手持桃木剑的下人嘶吼道,“还愣着干嘛?!扎他啊!”
持桃木剑的下人,本就被地上多出的这个“人”惊到了,薛承誉这么一吼,更令其手一哆嗦,桃木剑直接掉到了地上。
薛承誉眼疾手快地,从地上捞起那桃木剑,直直刺向地上的“人”。
那人淡然地看着面容扭曲,向自己袭来的薛承誉,并不躲闪,眼中泛起一丝凄冷的笑意,缓缓合上眼睛。
桃木剑即将刺中其胸口的一瞬,一道金光自闲云指尖弹出,击落了薛承誉手中的桃木剑。
那人从红毯上回头,惊异地看向席间的闲云。
“方才,仙君为何不就此让我烟消云散?”谢卿眼中满是苦涩的笑意。
闲云笑吟吟道,“何必为此生的情劫,而弃了下一世的繁华?若你就此没了,那本该相见的命定之人,岂不是,要白白苦等一生?”
谢卿垂下眸子,悠悠道,“呵,原以为红尘中,可托付终身的命定之人,却伤我至此。仙君这话,实在嘲讽。”
闲云轻叹,耐心道,“此时你心中郁结,想必也听不进我的话。但你须知,一世情劫,一世缘。今生你自风尘中受尽情伤,来世,定有一段良缘等着你去结。”
远处,黑无常驱着几缕阴魂,向这边走来。
谢必安眯眼,笑着提醒道,“该上路了。”
“嗯。”谢卿垂眼,沉声应道。
“黄泉路上莫回头,来世不记今生愁——” 悠悠歌声中,招魂幡扬起,冰冷的链锁束住将要上路的阴魂。黑白无常二君驱着一行阴魂,踏着鲜艳的鞭炮屑,消散在路尽头的氤氲中。
风波散去,管家去扶不省人事的元晦时,发现元晦已经通体冰凉,心中一惊,随即抽着脸哭喊道,“少爷啊——”
一个瘦小的身影凑到元晦身旁蹲下,伸手摸了一下元晦的脉象,脆生生道,“哎呦,别哭了,你家少爷没事儿,就是脉象太弱不容易探到。”
说话的人,是一个瘦弱清俊的公子哥,身后还立着一个跟班。
一听这话,管家抽着鼻涕,又摸了摸元晦的脉,果然,还在跳。大悲大喜间,管家的腿都软了。正准备道谢,仔细一瞧,方才说话的“公子哥”,这不就是老爷要找的女扮男装嘛!?
送走了黑白无常和谢卿之后,闲云回到薛府,想着看看元晦如何了,发现贾寅也在。
“这点儿小事儿,你不用特意邀我到府上的——”贾寅正推脱着,一转眼,看到了闲云,立马朝闲云挥着手,眉开眼笑道,“闲云!”
“贾寅兄。”礼节性地问候之后,闲云快步走到由几个家丁搀扶,仍昏迷的元晦身旁。但看脸色,恢复了不少,闲云又探了元晦的脉象后,才放心下来。
“他没事儿,就快醒了。”贾寅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闲云。
闲云笑着点点头。
管家立马笑吟吟道,“今日出了这等事,多亏了这位小公子和云先生,照顾我家少爷。不如二位随小的回府,不然老爷问起来,定会因小的没有将二位恩人请回去,而怪罪小的不懂礼数。”
贾寅歪头,古灵精怪地转着眼珠,而后笑着看向闲云,“闲云去,我就去。”
闲云听元晦说起过,许家的千金跑了,据说许千金就爱女扮男装。大抵是如此,管家才千邀万请贾寅到员外府,而自己,只是个顺水推舟的。
回到员外府之后,闲云支开了伺候的下人,给昏睡的元晦吹了口仙气。
“闲云——”贾寅还没进门,声音便飘了进来。
“贾寅兄。”闲云回头,笑吟吟看向贾寅。
贾寅走到床边,瞟了眼元晦,眼中的笑意褪去大半,“就算你给他吹仙气,可他终究只是个凡人,肉体凡身,迟早要亡。”
听了这些话,闲云略有些吃惊。毕竟,闲云之前没从其身上感受到特殊的气息。
贾寅眼睛明亮地看着闲云,直率道,“闲云,我也喜欢你,而且能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永不分离。”
错愕之后,闲云无奈地笑了笑。
贾寅不解,蛾眉微蹙,追问道,“笑什么,你觉得我在玩笑?”
闲云忍着笑意,正色道,“我很欣赏你的坦率,但,你才认识我多久,便说,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终身大事,怎能如此草率?”
贾寅不甘心道,“可是我喜欢你啊,你又不是我,怎知我对你的感觉,是否草率?”
闲云浅浅地笑道,“可我心中,已容不下他人。你应找一个你喜欢,且将你捧在心尖儿上的,才对。”
虽然,闲云看到贾寅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但此情此景,只能当做没看见。
贾寅别过头,倔强道,“不喜欢我就算了,可我也没办法一下子将自己的心意,从你身上移开。在我对你心冷之前,你就忍着些吧。”说完,贾寅起身走出房间。
闲云瞟了眼床上的元晦,悠悠道,“人都走了,还不起?”
元晦坐起身,瞟了眼门外,轻笑道,“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闲云挑眉看着元晦,故作吃惊道,“一觉醒来,说话跟换了个人似的,莫非,身上还有他人在?”
元晦扬起嘴角,轻笑道,“没错,因为我看上你了,所以上了这个凡人的身,想借此亲近你,如何?”说完,元晦一把将闲云扯进怀中,垂头看着闲云的眼睛,“若有一日,你发现,我诓了你,你会如何?”
“你诓我,定有你的迫不得已。”闲云顿了顿,看着元晦的眼睛,接着道,“可依我的性子,若真发现被你诓了,恐怕不会那么讲道理。所以,若真有什么事,与其费劲诓我,不如直接同我道出实情。”
元晦凝眉沉默。闲云可以从其黑亮的眸子中,窥见自己的影子。
元晦伸手,拨开散在闲云侧脸的碎发,手指轻轻滑过闲云的下巴,淡淡道,“那,你会如何不讲理?”
元晦的话,闲云越听越不对味。
闲云用折扇挑开拨撩着自己下巴的手指,挑眉看着元晦,“怎么,难不成要诓我一次试试?”
“不,”元晦俯身轻啄了闲云的额头,悠悠道,“我只想同你长久地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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