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年了，大家的心也早就跑了。同事们都不再埋头苦干，上班偷着看个淘宝，京东，下班顾不得吃喝，赶紧逛银座，万达，生怕错过打折，搞活动。
我的心也被撩的痒痒起来。陆林早就跟我说过，年底我还得去他家，这是他们那的习俗，一年去了，年年得去。我忍不住挤兑他：“要是我跟你散伙了呢？还去吗？”“你，你不去，我就在村里丢人……”陆林气结。“行行，为了你的面子，年年去，散伙了也去……”我挤眉弄眼的答应。“散伙了还去，那不行，我还咋再领媳妇回去……”陆林一脸的认真瞬间被我抛过去的枕头砸的稀巴烂……
给公婆买什么好呢？我真是犯了愁。陆林说他爸不吸烟不喝酒，他妈不穿金不带银。他的话不假，第一次去就看出公婆是本分朴实的农村人，婆婆还显摆说陆林他爸烟酒不沾，茶叶也很少喝。那时，我还觉得公公真是好习惯，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现在才觉得这居然也有害，害苦了我这送礼的，左右为难，有钱花不出去……
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给公婆买衣服，衣服人人都需要，人总是不能光着腚的吧！哈哈哈哈……我正骄傲地显摆我的聪明睿智，就被陆林爆了头，他说我对他父母很不正经……
哼，我明明正在关心体贴他的父母，呜呜……
又走进那个简单的小院，婆婆慌忙迎出来，满脸堆笑。她扎着围裙，略尴尬的抻着手，手上全是面，看样子正忙活着过年蒸馒头。我心里突然热浪一涌，全身瞬间都暖暖的。母亲已经走了三年，好多年都没有家的感觉，家里更没有年的味道。更不记得家里有妈的滋味了。我缓缓挽住婆婆的胳膊，帮她把额前的白发轻轻捋到了耳后……
吃过午饭，婆婆不让我帮忙，自己忙里忙外的收拾。我见婆婆收拾的差不多了，就拿出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婆婆郑重的接过来，满脸惊喜，嘴里却连连说着以后不许破费，她衣服多的穿不了，在外面生活不容易的话……
我乐滋滋地帮婆婆收拾一番，退后一步打量她。婆婆穿上真是好看，淡紫色衬得她更慈善年轻。陆林和公公也忍不住过来凑热闹，夸一番衣服，又夸我的好眼光。
下午，阳光暖照，许是成功的礼物助长我的了自信和胆量。我女主人般窝在躺椅上，眯着眼晒太阳，忍不住悄悄打量这个普通的小院。屋门口，正对太阳的北墙上竖了两扇看不出年代的黑木门，门上糊的全是形状各异的布补丁，花里胡哨地像乞丐的衣服。隐蔽的角落里，废纸盒都被整齐的码成一摞摞的，看样子是积累起来卖废品的。头顶的扬条上还有婆婆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内裤，屁股上的布已经都磨懈了，只有几根命大的线还在死死坚持着，像极了现在时髦的破洞牛仔，透着一丝俏皮……
我那时还不知道一件让我十年后想起来都要笑破肚皮的事，正在悄悄的发生………
哈哈哈哈哈……我现在就忍不住想大笑了……
我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忽然觉得好大一会没有听见婆婆的动静了，就扭过头朝屋里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婆婆，正在一件一件的整理她的衣服，四季的衣服都堆在了床上，像小山一样……
等婆婆出来的时候，换上了一件耦合色的紧身毛衣，旁边还斜斜地绣着一枝梅花。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多年前的款式，可穿在婆婆身上也熨帖俊俏。
“阿姨，这件衣服很漂亮，衬得您很年轻呢。”我打内心里赞美。
“你买的那件一看就金贵，阿姨留着有重要的事再穿……”婆婆跌忙解释，怕我误解。
“阿姨，您穿就是，我再给您买。”我目不转盯的看着婆婆。
“好好好，依姝真是个好孩子。”婆婆说着话，还不忘四下扭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梅花毛衣。“依姝，阿姨穿这件，真心好看？”
“好看，真心好看，阿姨身材好，这件毛衣，看上去又年轻十岁呢。”我说的是真心话。这时我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就是我的这句话是罪魁祸首，狠狠地害了婆婆，更是婆婆被我暗地里笑话一辈子的是导火线。
婆婆被我夸的不好意思，腼腆一笑，又进了屋。婆婆再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闯了多大祸……
婆婆扭捏的探了探头，还是不好意思的出来了。这次是换了一套衣服，一身非常非常特别的衣服。粗糙的布料，挂着一层线疙瘩，白底，花绿的杠杠条纹，活像面粉袋子套在身上，更像唱大戏的小丑，还像批上了床单……
我看傻了眼，更傻眼的不止我一个。公公结结巴巴的指着婆婆，一脸尴尬，“你，你，咋穿上，二……二十年前的衣服啦……丑，丑，快脱了去，快……”“你懂啥，我知道丑！”婆婆朝公公白了一眼，“别的衣服穿着干活都不合适，几天就又脏又破，我一件件比划了，就这套干活我不心疼，可劲糟都没事……”
婆婆怎么脱下来的，我忘了，我只记得她穿着大粗布衣服站在阳光下小媳妇般的样子……
几年后，婆婆把那套粗布衣服剪成了她孙子的尿布，我看见后还结实的笑话了她当年穿到身上的样子……
婆婆也不恼，只是陪着憨憨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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