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年前,我还是个高中生,是那种最傻白甜的高中生。
举个简单的例子,我认为每个人都是善良的;所以,我理所应当的认为人与人之间都能成为朋友,只要他们有机会相处。
这交友观简直太简单粗暴了!自己的过去,简直就是一部傻白甜的不堪回首史。如果说,我不知道“人与人的差别,比人与物种的差别还要大”这样高深的哲学命题,尚可理解。那么,如果十六七岁的我还不知道,交朋友也要看性情品格爱好特长真诚虚伪...这样的普世价值,就真的惨不忍睹了,事实就是这样惨不忍睹。
《奇葩说》曾有过一个辩题“交朋友该不该门当户对”,我想起了我的那个门不当户不对的朋友。我们的友谊,在经历3600多天的考验后,终于变成了朋友圈互相点赞的塑料姐妹花。为此,我深深的松了口气:终于不用硬撑了。
二,
我认为,与白萍成为朋友,仅仅源于我的善良她的感恩。
那时候,我们同班,但几乎没有交集。有一次,白萍扭到脚了,没法自己去买饭。我知道后,自告奋勇帮她买饭,从餐厅带到班里,连续几天。又一次,白萍需要换张桌子,可她一个人抬不动,又没人帮她。正好被我碰见,我二话没说,帮她从楼上抬到楼下。
我们并不熟,我也没有想借此跟她交朋友。只能说,我是一个特别乐于助人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圣母心泛滥的人。白萍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也出于感激的心理,渐渐的跟我越走越近。
于是,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我们出双入对,两小无猜。
三,
学校的日子,单纯而美好,而美好的事情,总是很快就消失了。高考后,我们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她回县城富裕和美之家,我回农村争吵清贫之家。
回家后,我并没有主动和白萍联系过。也许是心里的自卑一直隐隐作祟,我想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就好。因为无论多么单纯美好的校园时光,我也能看出,自己与白萍在物质上的差距。十六七岁,不仅虚荣而且敏感,更易自卑,我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呢。
也许白萍认为,在她最困难的日子里帮助她的我,真的很不错。她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去她家里玩,留我在她家吃饭。
到了她家之后,我只是更加深入的发现,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她的父亲在法院工作,母亲是一名医生,两人都彬彬有礼,对我热情有加。越是热情,我却越是惶恐。
一个农村女孩,我的生活圈子里,最高级的地方只是学校。我面对的,从来都是粗粝的父母和村人和杂乱的环境。在这个洁净、整齐、殷实、一团和气的家里,我只有拘谨,只是想要逃离,甚至感到一种莫名的羞愧。我后来才知道,也许那是对自己贫穷的羞愧。
白萍再找我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去。可是,我想我怎么可以这样呢?白萍对我很好呢,我不可莫名其妙的辜负她。这份不辜负,成了我的枷锁,一锁就是十年。
四,
白萍确实是很好的朋友。生日的时候,会给我买礼物;会去学校给我送好吃的;去外地回来也会给我捎点小玩意。
可对我来说,这些好意成了压力。每一次见面,我都穿上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每一次吃饭,我都要盘算她已经请我吃过饭了,我该囤钱回请了。囤钱,真的很难,真的让我竭尽全力。甚至每次给她打电话,我都要暗暗的记下分钟数,因为电话卡也要钱啊!
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压力,我感觉我们没法做到,非常舒适的在一起。一段真正的友谊里,应该可以放肆的说放肆的笑,分享彼此的秘密,成为彼此最信任最舒适的陪伴。很显然,我们不是。
以前,我以为我们就是这种不温不火的人。后来才发现,我确实是不温不火的人,而她不是。她在其他朋友面前,也可以很放肆的说笑,那一面让我觉得很真实,也很陌生。
有人说,当我们开始亲近别人,就会从容大度的摒弃那些冠冕堂皇的形象,揭露出堆满笑容的假面下,难以启齿的真相。
我想,我们看似时不时的联系,融洽的散步、逛街,但我们从未真正走近彼此。
五,
随着各自去外地工作,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我却觉得越来越轻松。
我渐渐的想明白,为什么我要带着这份友谊的枷锁,让自己如此拧巴呢!
虽然我无法在白萍面前敞开心扉,却也是一直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听起来有点矛盾,但确实是这样。)但白萍呢?
姜思达说的好,你以为你是人家一生的挚友,其实你不过是赔了个酒。
我决定放弃这段友谊。我不再刻意的找她聊天,不再刻意的喊她吃饭,不再为回复她的信息斟酌再三。
我们果然是经不起任何考验的,友谊的小船,离开了港口,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时间之海。
六,
毕竟,这段友谊开始于我们最灿烂的时光。
毕竟,我们见证过彼此的成长。
毕竟,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友谊。
所以,当我们不约而同的放手,我难免会觉得惋惜和遗憾。
因为我们不同,我看到了她的精彩的世界。因为我们不同,我也增加了自己生命的经验。
可也因为我们不同,我们不能理解对方的苦在哪里,对方的梦想在哪里。
那么,潇洒的放手,让我们去追寻各自的自由,也当是为这份友谊做了最后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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