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最后些许春雪应着日子越来越暖和也都渐渐化去,
忙了前些日的我也终于可以抽出空来好好休息。静卧在暖榻上闭上眼,檐边化了的雪水一滴接着一滴砸下,与檐下的青石奏出特有的音律。
“主子,昨儿向主子爷祈旨太傅家闺女的事怎么样了?一直没见您提起,也不好问。”
“能怎么样,应许了呗。”我睁开眼,深吸了口气。
其实并没有说得那么轻巧,主子爷听闻是太傅家的闺女后并没有意料中的欣喜,只是淡淡道:“是楚家的呀,也行吧。”然再没什么回答,表面上是默许了,但不知为何,我心里老有个疙瘩。
但又想到允安见了楚家闺女后也没有原来那么反对便也没再多想。
午膳后,慈宁宫的木嬷嬷来传旨,说是太后起了性子听戏,各宫主子若闲着的都可去听。她老人家既然都传了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整了整发髻,戴了支金镶宝珠的半翅蝶簪,太后她老人家喜欢艳色,便换了身锦茜色银织蜀锦氅衣,裙上绣着娇艳的百蝶戏花图,领口露出一圈米色貂毛作修衬,虽是春日还是风大怕受风寒,晴促在出门前硬让披上件栗色绸制单色披风。
路上步辇遇见了矜嫔,那是个和善的主,老远见着我就摇手,近了便微微颔首:“恭请黛主子金安。”
步辇晃到了戏台前庭,步行过一扇龙口石门,便见了大戏台子。妃嫔们已来了不少,莺莺燕燕谈笑着。
太后被簇拥在正中间,戴着点翠嵌宝福寿绵长钿子,穿一身百寿明金赤玄洋缎对襟袄衣,手里托着青花瓷茶盏和妃嫔们正说笑,样子很是开心。
几位太妃也都来了,薄太妃的位儿依是空着的,进宫早年也听闻过,薄太妃年轻时便和太后合不来,除非硬是大宴,一般都会报个身体不适。
皇贵妃端坐在左席的头位,紧挨着太后的鸾椅,流云髻上她常戴的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显示着自己的身份;德贵妃、慎妃也都先前到一步。
坐在瑜贵人旁的是人儿是安常在,有孕已经五个月了,一身桃粉缎绣兰桂齐满氅衣,图样新鲜得很,外搭深一色的镶福边儿的银鼠小袄。腹部微微凸起,气色好着,仗着有身孕这会儿可是宫里的红人。
皇贵妃见着我,乐呵道:“黛妹妹怎么才来,快来见太后。”
也许是早年抚养过允安的缘故,宫里头都知道这皇贵妃和谁都平平淡淡,偏偏和着我亲。
我和矜嫔恭敬的福福身,道:“臣妾恭请太后千秋,皇贵妃娘娘、德贵妃娘娘金安。”
太后笑道:“就等你们了,慢悠悠的,是想着上大台唱几句?”众妃都掩着帕子笑。
皇贵妃唤着让我起身,德贵妃则清高着没理睬,抚着自个项上那串幽幽的绿琥珀珠子,往常她就仗着娘家地位显赫不大理睬人,这副模样我倒也不大在意。余的妃嫔也都向我问安,抬抬手回了她们方于皇贵妃旁坐下。
没多久,大戏便响了鼓。太后爱热闹,第一出便是《满床笏》。
正兴致着,右上方的德贵妃突突的冒了句:“黛妃这阵子忙乎着?打雀牌差人叫你也不见来。”
我停了手里抚着的茶盖儿,笑笑道:“德主子又不是不知道,臣妾向来不会玩这个,什么忙乎,再忙也不过是瞎忙乎。”
德贵妃把帕子往葡萄扣上一掖,道:“本宫看黛妃不是瞎忙乎吧,有风口子漏出来说年中要给六阿哥赐婚了。”
皇贵妃微微偏过头来看我,我抬眼,见太后眯着眼,脚上踩着拍子似乎没动静,看来是主子爷通了气。
只好无奈道:“看主子爷是有这意思。”
台上的花旦秀着兰花指,水袖舞得极好,鼓乐班子更是争足了劲儿敲敲打打。
德贵妃挑眉,继续问到:“谁家闺女被相中了?”
还没支声,倒慎妃冷不禁插上句:“是太傅府的三闺女吧。”
这句声儿还挺大,近了些的妃嫔们谈笑声都淡了下来,似乎有意听我回答。
皇贵妃看不惯慎妃的轻佻劲儿,道:“还说人黛妃瞎忙乎,本宫看是有的人瞎操心罢,若是那人闲得很,就好好打理下她皇哥儿的不正经。连主子爷的心思都敢去揣摩,看身上是皮痒痒。”
慎妃虽跋扈,但在太后跟前不敢怎样,而且是皇贵妃这半个主子娘娘发的话,只好灰溜溜的瞅了眼德贵妃。
德贵妃不是软柿子,自然不把皇贵妃放眼里,刚想继续问,太后眯着眼,菘蓝宝绿的点翠原本就极为明艳,此时映着太后沉下来的脸,亦压得那明蓝隐隐仿佛成了灰青的烧墨:“看个戏都不消停,今儿谁要是不讨喜明儿来慈宁宫喝茶。”
这话一出,即便再想说什么现在也只得烂在肚子里。
台上依旧咿咿呀呀唱着,座下人儿的心却异了想头。德贵妃不会忽然插上这话的,我虽然知道太傅府这块肥肉不好吞,却不料浑水这么快就泼来了。
德贵妃则清高着没理睬,抚着自个项上那串幽幽的绿琥珀珠子。 下章预告:皇帝正捧着茶盏,听到此,杯盖不由重重一碰,磕在杯沿上。
青瓷的茶盏本就脆薄,一触,清脆入耳,让我不禁一寒…
剧场彩蛋:
台上依旧咿咿呀呀唱着,座下人儿的心却异了想头。
德贵妃:等下下了戏 就约她们来局麻将
皇贵妃:等下下了戏 去问问允安喜不喜欢那丫头
慎妃:等下下了戏 就去找皇上
太后:…你们能安心看场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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