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棉之秋
“老师,稻穗长什么样儿?”
四年级的小朋友孙杨在读到“稻穗儿熟,蝉鸣儿消”时,漆黑的双眸里装满了好奇望向我。
“稻穗,……”我沉吟一下,便用我以为比较明确的语言描述。从他中午吃的米饭讲起,到田里的蛙声和稻花香。虽然,那双眸子似乎有了点“明白了”的光亮,但我自己却觉得根本没有说清楚,还是求助百度,给了他一个直观的印象。
稻穗长什么样?
以我贫乏的语汇,还真的不容易描绘出她的美妙姿态。虽然,我似乎对她是那么的熟悉,知晓她各个阶段不同的美。并且,从一粒种子成长为一穗谷子,其中的艰辛与奋进、痛苦与欢欣,我自觉也是了解的。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家里再缺粮,也要扣下做种的谷子。有了种子,便有了希望,日子就有奔头,所以即使肚子挨着饿,心里也不会觉得慌吧。在庄上,如果谁家连稻种都卖了,那一定是遇到很大的坎了,实在是没法儿了。但也有极少数的““败家娘们”,在家里接不上粮的时候,狠心把也稻种吃了。这样的事如果给村人知道了,很被人瞧不起,这样“过今天不问明天”的家庭,传出去,连说儿媳嫁闺女都会受影响的。
清明前后,就得把种子浸泡。过些日子,待种子发芽后,再把它们均匀地撒到一畦畦的秧席上。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侍弄,便育成翠绿的秧苗。这个过程,我只是大致了解,不是太清楚。“好苗半季粮”,这些工序对一季庄稼来说很重要,一般都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在做。
麦子收净入仓,水田耙好,便开始插秧了。我们这儿,一年两季庄稼——一季麦子,一季水稻,插秧是最辛苦的活计。
得先把秧苗拔起(我们这里叫“起秧”),扎成一把把,运送到水田里。起秧这活儿没有什么技术难度,相对轻松,家里老人孩子都可以帮忙。但运送秧苗到大田里多是家里的壮劳力,基本是靠肩挑,田埂湿滑难走,稍不小心,就会摔一跤,便弄得淋淋漓漓一身泥水。
秧苗运送入田,这一季最辛苦的工作——插秧便开始了。
对于年轻的姑娘媳妇和小伙儿来说,插秧也能算是一种技艺表演。只见他们一手拿着秧把,拇指和食指不停地均匀地分出每一株要插的秧苗,另一只手准确地捏过来迅速地插进田里。手起手落间,一排排秧苗横成行、竖成列,在泛着白光的田里织成青绿的图画。
这活计,地头观望的人觉得不仅是技术,简直是艺术了,不禁啧啧赞叹,就想要下田去感受一番呀。而其中的辛苦,插过秧的人深有体会——烈日下,田里的水都被晒得烫人,常时间弯腰劳作,腰酸疼得要断了一般,却只能忍着,再忍着——总不能扔下活,跑去地头田梗上歇息。
秧苗插下田后,农家便能舒了口气。那些秧苗有了立足成长的一片土地,是她们走向成熟最关键的一步,就如出嫁了的女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头顶的阳光、足下的泥水、晨风夕露,都给予了禾苗最好的滋养。蝉噪蛙鸣里,她卯足了劲生长。扎根、发叉、抽条……
“真是见风长呀。”每日下田察看苗情长势的农人心里喜滋滋的。在田里拔草、捉虫、打药除病,每一样活计都不轻松,但做着时心里却是踏实而欣喜的,是甜丝丝的。
夏日傍晚时分,在场院吃着晚饭或是抽着旱烟纳凉闲聊时,远处田里传来蛙声阵阵,是最悦耳舒心的乐音。露水打湿的梦里,似乎都能闻到稻花沁人心脾的清香。
农历八月,是稻谷成熟的季节。谷穗颗粒饱满,澄黄发亮。她略略地弯着腰,低低地垂下头。整个田野都弥漫着沁人的谷香,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
可以说,成熟的谷穗是最美的。 犹如成熟的女子,蕴藉、内敛、不事张扬。她默默地完成了从种子到果实的轰轰烈烈的生命之旅,用沉甸甸的收获回报那厚重的土地和辛劳一夏的农人。
这,便是稻穗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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