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阿Q再站到街中央去,刚好那里又有一块磨盘石搁在那里,阿Q就兴奋地站到那磨盘石上。再解开披在他身上的那块红布,他嘻笑着,很想要在这空旷的街上,发表他一番讲话。但是,他看钱妈也跟着她女儿钱茵茵,一起进她们的屋去了。这下阿Q又像泄了气的球样,就没有他的半点心情了。
“我还刚站到这圆石上,还没有开口,你们就一个个的溜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他还是笑了。但就在他面前,已看不到有一个人在看他的演讲时。他又抓起他那块红布,举在他的头上空,他竟使命地舞起来。
“喂!喂!未庄的父老乡亲,我阿Q回来了。昨天我进城去,你们都知道的。就是邹七嫂和赵家的人,他们也都看到我阿Q进城了。我这话不假,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邹七嫂。现在我阿Q回来了,我是有人特意用船,把我阿Q送回来了。嘿!你们听明白了没有?是有人特意用船把我送回来的。你们想想,能在城里,三斤半夜有人用船把我送回来。说实话,在我们未庄现在谁又能做到?嘿!料想你们都做不到,就包括赵大爷他也做不到。不花一分钱,又是三斤半夜,而且还是特意送的,这不是我阿Q讲大话了吧!事实胜于雄辩,你话是谁说的?嘿嘿!…”
阿Q满嗓音喊着,渐渐觉得他的喉咙生烟而又嘶哑了。用手摸了摸他干裂的嘴唇,又接着摸着他已经,在饿得像一块干瘪皮囊样的肚子。但街上还始终没有一个人,探出头来看他的这种精彩。忽然只见从赵家门槛底下,钻岀两刐狗来,翘起它们的尾巴,摆动着向阿Q走来。
“阿黄,还是你有眼光。还是你不会小看我阿Q。“他激动得哑着嗓子要哭了。就揭起他头上的毡帽,感觉到他那块癩疤是特别的痒。”还记得我阿Q,还是你有眼光,不会像未庄的人有眼无珠。看…看…从来看不起我阿Q。嘻…嘻…”
说着,他又露出他那黄铜样黄的牙齿嘻笑起来,紧接着他还蹲下去,与阿黄亲热起来。但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钱茵茵,她要嫁到他们赵家了。阿Q撇过他的嘴去,腾地一下站起来,感到又是天旋地转了。
“钱茵茵我喜欢你,你就不嫁他赵家去好吗?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了,真的。如果你真嫁到赵家去,跟他们赵家人睡到在一起。想到你们在一张床上,天!那…那不是要了我阿Q的命了吗!干嘛就不考虑一下我阿Q的感受。”
他简直要哭出来了。
阿Q一涉及到他那样的话题,他就愈想愈可怕和愈加难过的了。甚至在他眼角边,他已经淌下他的几滴眼泪来了。
天完全大亮了,阿Q再颓丧地往前走。想回到他的土谷祠,他又犹豫了。
“那…那是人住的地方吗?嚄!”
但就在这时,未庄的街上已有人的响动了。而且陆续又看到一个人走动的身影,阿Q擦了擦他的眼睛,仔细一看,那走动的竟不是别人,而正是赵大爷的三闺女赵四姑。一个瘦骨伶仃,模样极难看的老闺女,像是一件被人扔了的破衣服,在他面前晃荡了起来。阿Q笑着走过去,又露出他那黄铜样黄的牙齿。还有几丈远,阿Q举起他那块红布,他就与赵四姑招呼起来了。
“嗨!四姑,四姐姐。你这么早…你是…”
阿Q放慢步子,怯怯样的走过去。那张咧开笑的嘴,他还是那样笑着。
“哦!阿…阿Q。你…你这么早,睡不着走上街来,又是想吴妈了吧?”
赵四姑她直言不讳,也露出她那口也不算白的牙齿。她痴一般地对着阿Q望。“你…你…你晚上做梦会不会想我呀?”
赵四姑她又憋出她那一句。
“嚄!姐,姐,你也会那个的…?”
阿Q鼓着勇气问,问过之后,他又一脸的愉快。
“你…你…你傻啊!阿Q。姐…也是人呀!哦!就允许你们男人想…想那个,就不允许…我们女的也想那个的。阿…阿Q。你好傻,好傻。姐每天到半夜,半夜睡不着,你知道吗?我…”
赵四姑越说越想说,而又越敢说了。她那对翻着鱼肚白样的眼睛,像是两块干了的萝卜粒,盯着阿Q他那张脸说。
“嚄…嚄!姐,我…我阿Q梦…梦见过你了。”
阿Q他支支吾吾地说。
“是…是吗?阿Q。你…那你晚上还…还会梦见我吗?”
“前段时间还是梦见吴妈较多,后这段时间,就不再那么梦见她了,我…我…我就…”
“你就什么?快说啊!你看你说半句留半句的,你把我气死了。快…快说。”
赵四姑又拍起她的巴掌来了。
“后…后这段时间,就…就老梦见钱茵茵来了。”
阿Q把话一说完,只见方才还欢呼不已起来的赵四姑,她那张傻脸挂下来,像是让人给打闷了样,她还发出她的哭音。
“原来你死阿Q也想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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