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问我：“瑶瑶，爱情是什么？”
我转头，望着满脸泥巴的程晨：“不知道，大概就是两个人会结婚生小孩，然后会一辈子在一起然后慢慢变老吧！”
“那为什么爸妈生我之后会把我送到这里来，然后消失不见了呢？”
我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程晨这个棘手的问题……
那一年我八岁，程晨也是八岁，那一年的夏天我们在福利院的菜园里摘西瓜，很多年之后我依旧会想起那年的那个夏天那个午后程晨愣住的双眼，以及那个突如其来的话题。
——
“年轻人，你要想清楚，没了的东西就再也回不来了，如果你没想清楚就再好好想想吧！”婆婆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过来的，沙哑不带有一丝感情。
“我想清楚了，既然这是它是多余的，那……多余的东西还不如卖掉吧！”男子的声音低沉且空洞，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忧伤，事实上，这里时时刻刻都充满了压抑且伤感的空气，可尽管如此，我却一点也不排斥。
我听到木门吱呀的声音之后便从门后走出来，那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空荡的小巷里，只留下桌上发着淡蓝色的光芒的玻璃瓶。
“婆婆，我也该回家了，不然妈妈又该着急了”我拿起书包朝着门口走去。
“瑶瑶……”
“怎么了？婆婆？”我转头望着婆婆，我看到了婆婆眼中流露出一丝我不懂的情绪，认识她的三个年头里我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她
“没什么，早点回去......”婆婆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没有追问，转头握住古董般且锈迹斑斑的门锁，点了点头，轻轻推开已有些年头的木门走了出去……
婆婆说它是收购爱情的地方；在一条古老的巷子深处，你也许会问，爱情有什么可收购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同样的话题我也问过婆婆，她回答我说：“爱情这个东西就像是玻璃瓶，你摸上去给你感觉是坚硬无比的，可当你稍微一用力便会支离破碎，然后存在你身体的每个角落，一触碰的话便会扎的你特别的难受，而这它的存在的价值就是给那些需要清扫玻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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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和程晨在上学的路上，我突然想起童年的那段时光“程晨，我们离开福利院多久了？”
“嗯，好像五年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抬头对上程晨的眼，想起五岁那年的第一次相遇，他站在福利院的门口被院长领进门，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进福利院没有哭闹的男孩，甚至嘴角还有淡淡的微笑。
我别过头去，站在红绿灯的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说到：“没，就是突然之间想起院长了，时间真的好快，我们被收养都五年了。”
“是啊，同时被两家人收养，我们俩还真是有缘分呢!”程晨冲我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绿灯也在这是亮起，然后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刚要迈下台阶的脚，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离开这个地方的吗？你怎么突然之间要结婚了”男人的声音里无奈中透露着绝望，他的手似无力但却很坚持的拉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边的路人都注意到。
“你放开我，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别这样”被拉的男人甩开他的手，如此的决绝与果断，然后快速的离开，男人赶紧追了上去，周围听到人都小声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陆小瑶，你在干嘛呢？要迟到了”程晨洪亮的声音隔着一条不随太宽的马路传到我的耳朵里。
“哦，来了”我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迅速的跟上了程晨的步伐。
我转头忘了一眼人群，他们早已消失在人海里。
“婆婆，我用我的爱情换他的一生幸福……”我依稀记得那天男人卖掉爱情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
程晨已经好几天没有跟我一起上下学了，我却偶尔能看到她跟一个女生在校园的身影，笑的很甜，这大概就是郎才女貌最好的样子了吧！我抱着一摞厚厚的书推了推往下掉的眼镜朝着图书馆走去，要说我跟程晨的关系大概就是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青梅竹马，嗯，仅此而已。
时间第三周的某个时候，程晨还是在校门口堵住我，他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却又笑脸盈盈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像不正经版的杨洋，也难怪那些无知的小姑娘会身陷其中，真是罪过罪过。
“陆小瑶，你看够没，看够了请我吃饭呗，中午节衣缩食没吃饱，你就接济一下你的好兄弟吧！”
我没理，高傲的抬起我的头颅径直的绕过了一脸谄媚的程晨，大概就是有钱泡妞，没钱吃饭，活了个该。
最终，我们还是坐在了牛肉面馆里，程晨狼吞虎咽的模样我真后悔我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一时的心软了。
“慢点，没人跟你抢”我一脸的嫌弃“话说你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你的那个谁谁呢？”
“她家有事，请假了”程晨抬起头，满嘴的牛肉面。
我满脸无害又真诚的问道“这次你隔了这么久才来找我，你玩真的啦？”
“废话，我本来就是认真的。”
“那为你的真爱干杯咯”我半信半疑的举起水杯。
水杯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程晨吞下最后一口粉，然后仰头把水一饮而尽。
——
婆婆没有人来的店里显得更加冷清，它就跟婆婆一样是个年迈的老人，拥有个很多故事与数不清的人生经历。
“来，今天没什么客人，喝口茶”婆婆从里屋走出来，端出一杯香味浓郁的茶，我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味道正好。
“婆婆，你见过这么多人的故事，那你……有什么故事？”我打量了一下货架上的各种瓶子，颜色各异，着实的漂亮。
“有啊”婆婆淡淡的说了句。
“哦~”这一下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搬过椅子凑近了过去，“说来听听。”
婆婆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沏了一杯茶，然后不慌不忙的坐下“年轻那会也爱过一个人，有的时候太爱会产生好多矛盾，家人的阻挠，两人的猜忌与患得患失，久而久之也便就爱而不得了，之后我便是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大概是死了吧！”
婆婆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依然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与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婆婆也是把自己的爱情卖掉了吗？”
婆婆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我也便没在继续追问，这个世界上好像终究没有完美无缺的爱情，想起了程晨，自从那次吃过粉之后便很少见面了，大概是在忙着约会，讨好人家姑娘了，他们俩的爱情会是什么样子呢？我还想起那次卖掉爱情的男子，同性之爱是不是也一样？这样想着想着我竟然出了神。
“瑶瑶，有客人来了，要回避一下了”婆婆望着常年半开的木门。
我识趣的走进里屋，一墙之隔这几年了也大大小小的听了好几个故事了，突然之间我有点期待我的故事，我想应该不是完美的，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
周一我病倒了，大概是昨晚下大雨，或者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也许可是深秋的缘故吧！
我躺在床上睁不开眼却也睡不着，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妈妈轻轻的打开我的房门走到了我的床前。
“瑶瑶，给你老师请假了，有没有好点，要不起来去看医生吧”妈妈在我耳边小声的说着。
我转身去摇了摇头“妈，我睡会可能会好点，发烧也没那么厉害，就是好困”说完我闭上眼前，妈妈给我掖了掖被子。
“给你熬了点粥，你要是饿了就吃点，我先出去了”
妈妈出去后我点沉沉的睡了过去，我好像一个梦，梦见夏日的烈阳晃的我睁不开眼，我走在不一条不知名的小路上汗流浃背，心口居然有些疼，在梦里焦急的寻找着什么，走着走着，我看到了一滩血迹，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我停住了，心口更疼了，我想我应该是在找他，可是我却怎么也到不了他的身边，意识突然之间模糊，我看到了一个背对着的身影，身影慢慢的转过来，我看到的是婆婆那张干瘪且布满了皱纹的脸，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这种我看不懂的情绪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我想要伸手起抓，可是一切都慢慢的在我面前消失……
我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汗水打湿了被褥，手按住胸口，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生怕它会一不小心跳出来一样。
“醒了？看你流了那么多汗，赶紧擦擦”妈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伸手给我擦干了额头的汗，然后用手掌盖住了我的额头“嗯，出了一场汗，好多了”
“来，起来吧这药吃了” 妈妈打开了药盒子倒出了几颗白色的药丸，这药是程晨中午带过来的，他听说你病了，中午特地请了假，你们关系还是那么好，就像是亲人一样，妈妈真替你高兴呢!”
我接过药放到嘴里，然后喝一口水，药丸随着水流进肚子里，突然觉得我都好了，身体什么的都好了
第二天程晨特地来我楼下等我一起上学，他还是那个模样，天然无害的脸庞与满不在乎的笑容
我想起了妈妈那句话我跟程晨就像是亲人一样，对啊，这样多好，就像是亲人一样
——
“程晨要走了”
我收到这样一条匿名短信，我问道“你是谁？”对方便没了回复。
我去程晨家门口找他，他家门紧闭，去班级找他，同学说他已经好多天没有来上学了，打他电话，一个温柔的女生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好像一切都发生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突然之间我慌了，我拨通了那个发来短信的号码，我想我应该知道那是谁了。
电话那头说程晨生父生母找来了，说要带程晨走；电话那头还说程晨本来不想走，但是养父养母病危了；电话那头还说，程晨老是跟我提一个叫陆瑶的女生，让她很生气，程晨还说，那个叫陆瑶的女生就像是亲人一样，他最舍不得就是这个亲人了，他说在亲人和爱情之间做选择的话，他一定选择亲人……
我挂了电话，心脏开始不安的跳动，我想起了那晚做的梦，想起了婆婆那个我不懂的眼神。
我来到了那个巷子里，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我不知道进了多少遍的木门，今天和以往相比它显得更加的孤独与无情。
“你终于还是要回来了” 婆婆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个发着淡蓝色的玻璃瓶，“这里面是你的东西”
我接过瓶子，我知道打开它就什么都知道了，一切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可终究缺少了打开它的勇气，也许我也还在等什么吧！
——
“嘿，陆小瑶”我坐在床上静静的发呆没有开灯，楼下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着我的名字，我推开窗户，程晨熟悉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快下来，我们去吃宵夜”
“等我一下”我穿上外套准备出门，桌上的玻璃瓶一闪一闪的发着淡蓝的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装进了口袋。
“你真的要走了？”大排档里，我点了一堆东西，像是很随意的说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对啊，这多好，大团圆结局”说这话的时候程晨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我吃着油腻腻的烤串说着我认为很平常的话题“那你的女朋友怎么办？”
“分了呗，还能怎样”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程晨刻意的去掩饰了他心中的不舍与不安。
程晨说，他还会回来的，他不想把有些东西搞得那么伤感。
程晨说，我最舍不得，还是陆小瑶，因为十多年了，有些东西已经深入骨髓了。
程晨说，回来的时候你一定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
吃过夜宵，我们像往常一样散步回家，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然后站在即将分叉的十字路口，空气中还是涌现来我一些离别时伤感的味道。
“程晨，再见”说完这话，我转身就走，下半句没有说出口的是，我也一样，最舍不得的还是你。
“陆小瑶，再见……”程晨的声音越来越远，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依旧没有停止脚步。
五岁那年程晨走进我的生活里便再也没有消失过，他的到来我觉得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只是我从未觉得他会离开，其实我知道，这一都一切都会慢慢变的物是人非的，我从口袋里掏出玻璃瓶，握在手心确是如此的如此的温暖，胸口开始疼，还是那种撕心裂肺喘不上气的那种疼，从我的眼眶中流下，真是奇怪，我明明是没有爱情的；我捂住胸口蹲了下来，然后慢慢的拧开了玻璃瓶的盖子。
——
女孩说：“我愿他下辈子爱上谁也不要爱上我”
她还说：“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那我还要什么爱情呢？即使是下辈子有爱情的存在，第一眼见他我还是会奋不顾身的深陷下去”
......
我望着这扇不知道推开过多少次的木门，此刻的它是一张狰狞的人脸，它在等待着有人进去，然后毫不犹豫的吞噬掉，是想逃也逃不掉的。
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婆婆早已经备好了茶水，“你终于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婆婆的声音依旧是没有一丝的情感。
“没了，有些东西早就不属于我了”我苦笑，大概这里才是我最终的归宿吧
“那好吧！欢迎回家”
我望着婆婆的眼睛，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年多来只有我才能自由出入这里，还有婆婆眼中一丝我不懂的情绪，
因为，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
“程晨，你说爱情是什么？”
“陆小瑶，爱情就是有个人一直住在心里，即使爱情不存在了，当离别的时候，最舍不得还是心里面最深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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