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丽水市莲都区过山殿村,到这里的第3天,德邦物流打电话给我,说包裹到了,问我在哪里,要送上门。我报了过山殿村的地址,快递员说:“听都没听说过,你自己来取吧!”
挂了电话,我站在怀玉姐家的阳台上,能看到的只有池塘、山峰、竹林和农田,人却是一个都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快递员的确有理由不知道。
院长、怀玉、大龙三个人在这里住了几年,时间最长的怀玉住了6年,来得最晚的大龙住了将近3年。
一个原地产高管、一个和丈夫在上海经营生意的女人,一个旅居在桂林的平面设计师,在过山殿完全消失前,因为种种机缘巧合,组成了这个村的最后一户人家。
怀玉的日记
因为要写他们的故事,我得到了很多“特权”,其中就包括怀玉姐主动给我看了她的日记。
怀玉姐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她在日记中写到,她冬天也不爱穿袜子,但在城里的时候,太多人会对她说:“看你不穿袜子,我冷!”为了不让别人觉得冷,她就妥协了。
此类的事情多了,怀玉姐就和老公说:“数十年了,还是融不进城市生活。”
姐夫问怀玉:“你不喜欢上海,那你想要怎样的生活?”
怀玉说:“几亩薄田,几个好友,门前开满鲜花的旧屋,够了!够了!”
2013年,过山殿村怀面临着整体被拆迁的命运,村里其它人家都搬迁到G330国道旁的雨伞岗村,回乡后的怀玉阴差阳错的成为了过山殿的最后一户人家。
怀玉是谁?从小跟着父母学酿酒,6岁就因喝醉被送进医院“抢救”的奇女子。进山以后,酿酒、种花、开农家乐,虽然清贫,但依旧把日子过得热火朝天,外界也开始有人关注起她来。
全村儿的希望
2013年的院长还是一家地产公司的高管,“苟全性命于盛世”地穿梭在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大楼中间,工作体面,收入稳定,稳扎稳打地朝着世俗的成功前进。
院长经朋友介绍,知道了怀玉在过山殿的农家乐,于是带着父母进山玩耍。刚来的第一天晚上,院长和怀玉在老屋中聊到深夜11点多,怀玉打着呵欠先睡下了。
初来乍到的院长偷了一瓶红豆杉酒,窸窸窣窣地摸索着走到池塘边。院长回忆起当时的心境时说:“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别亮,月亮挂在半山,月光洒在池塘,我一人喝到3点。”
“后来呢?”我问。
一旁的怀玉先笑了,说:“后来喝醉了,被旺财追着咬了一路,差点回不来。”
院长尴尬地笑笑,抿了一小口杨梅酒。
......
“那是什么时候决定要祸害过山殿的?”
2015年,院长从西塘水乡一个1000亩的旅游项目辞职,他说:“西塘的项目很美,与西塘古镇滆湖相望,坐着摇橹船便可以晃悠到西塘。但做着做着,就又变成了房地产,原先设想的灵动逐渐丢失,取而代之的还是僵硬的套路。”
西塘项目不得志,院长转而盯上了破败、萧条的过山殿,在这片处女地上,兴许可以实现心中的设计。于是他带着所有家当杀入过山殿,立志要做全村儿的希望(村里其实就剩下怀玉一户)。
过山殿的第三位村民,大龙,是拎着一袋ABC卫生巾进山的。
大龙曾是院长的设计乙方,在一次甲乙双方的常规会晤上,院长意味深长地给大龙说:“丽水山里住着一个女人,你一定要去见她。”
回到家里的大龙思量了两天,觉得甲方大佬的这句话很有深意,毅然决定进山一探究竟。
在出发前,大龙又想到,一个女人住在深山里生活上肯定会有很多不便,于是走进上海火车站旁的一家小卖部,买光了那家店的卫生巾,算是送给怀玉的见面礼。
怀玉欣然接受大龙的见面礼,表示“ABC”确实是自己常用的品牌,并迅速把大龙归为“自己人”的行列,第二天就带着他去干了一件只有自己人才能干的大事。
离过山殿不远的三望岭有一处破败的房子,原来的主人进了城,搬空了大部分家具,剩下一些被遗弃的旧物,怀玉已经眼馋了很久。
大龙:“那不就是偷吗?”
怀玉:“瞎说,物品长时间没人使用会产生怨气!我这是去救它们,是好事!”
大龙想了一下,逻辑没毛病,于是加上大龙的女友,三人一同潜入了那间旧宅。当时被他们拯救回来的一张席子,现在压在二三间的玻璃板下,做了装饰。一个陶罐、一个破碗都长满了多肉。物尽其用,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我们确实都相信了怀玉的逻辑。
回上海的火车上,大龙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过山殿的人,一路都在构思二三间的设计。2016年,大龙终于携女友和小狗条条,骑着一辆老旧的摩托车,历时9天,浩浩荡荡地进山了。
至此,院长、怀玉、大龙,终于相聚,扎根进了过山殿真实的乡村生活之中。
有过挣扎和迷茫吗?当然!尤其是对于院长来说。
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大使馆”和“总统府”,院长就住在怀玉家的旧楼上,窗户是破的,呼哧漏风,楼板是塌掉半边的。院长裹着两床被子,露出头和手来写计划书,被南方的湿冷冻到怀疑人生。家人不理解,说院长是“海龟混成了土鳖”。
院长刚进山,他的父亲就患了重病。老爸的病成了院长心头最沉重的一隅,过山殿刚起步,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嗷嗷待哺,父亲的病床前又是最需要人的时候。辽宁-丽水,丽水-辽宁,在这条路上,院长来来回回碾压了整整3年。
我问院长是什么时候开始享受乡村生活的,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还没开始享受,这几年心头都是事。”我问他:“那有后悔过吗?”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从未后悔!”
愉快过好基层生活
长期住在过山殿的人,每天都会察觉到它的不同。从2013年怀玉进山,到现在整整6年,过山殿哪里还有荒村的样子?
怀玉最开始在老屋里酿酒,现在过山殿有了专业的酒窖,冬天最冷的时候,酒窖里面十三四度,夏天最热的时候,温度也能稳定在二十三度左右,稳定的温度和湿度,非常有利于果酒的发酵和储存。
最开始的过山殿,只有一两款酒,现在有了一条相对完整的产品线。过山殿·金、过山殿·野合、过山殿·杨梅酒、过山殿·金盆露,应季的时候还有杨梅、桃子、猕猴桃等时令鲜酒。
7间客房也装修好了,还有一个大大的露台,备好了咖啡、茶,冰箱里常年有酒,我们称它为“过山殿驻雨伞岗村大使馆”,道友们来了也能有个像样的地方落脚。
各类派对的举办,让过山殿聚集了很多有趣的人。过山殿的泉水、蔬菜、水果,都变成了餐桌上的盛宴。有朋友来的时候,大家喝酒聊天,弹琴唱歌。
过山殿和过山殿的村民们每天都在改变、生长,很难说清楚是自然影响了人,还是人改变了自然。
怀玉姐的日记上,写过这样一段话:“理想的田园生活方式,三五知己、几分田地,一处小院,不分年龄、不分层次、不分国籍,放纵的生活,多笑3年,多玩3年,多活3年,一路玩到挂。无论是园艺、摄影、陶艺、绘画、马术,还是品茗、美食,都在这里相聚。”
怀玉理想的田园生活,正在一点一滴的实现中。而过山殿的未来,院长说:“一切都是缸缸开始!”
当然,过山殿的故事远不止于此,院长、怀玉、大龙,用时间和勇气真实呈现了一部《向往的生活》。我是新加入过山殿的村民小淇,我会慢慢告诉你这里的花是怎么开的,酒是如何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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