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我,好好活着,为了亲人。
我呢,是个普通的农村小姑娘,不普通的呢就是我爷爷重女轻男,格外疼我。我爸爸呢和村子里所有的人一样外出务工,妈妈则照顾一家人的生活,在我读五年级那年,必须得去遥远的县城读书,弟弟也到了读书的年龄,妈妈只好带着我们姐弟两人去了县城租房子,如此一来爷爷就独自在家无人照顾,好在爷爷身体硬朗,能暂且自己照顾自己,我们就周五步行五公里路回家给爷爷挑水,做饭,再蒸些馒头留着吃。好在寒暑假都可以回家,虽然村子里信号不好,打个电话都得爬半个山腰,甚至下个雨电视也会没有信号,但一家人在一起格外温暖,爷爷经常会拿他兜里用报纸包了好几层的钱,给我和弟弟在村里来的流动商贩跟前买吃的。
你相信灵魂说吗?——我相信生活如此继续到了初二暑假,爷爷突然病了,爷爷向来身体硬朗,平时连药都没吃过,所以我们也没就放在心上,只是叫来了村子里的赤脚医生给爷爷看病输液。输液了的第二天晚上,爷爷一直在一个人吆喝,我以为是爷爷身体不舒服,就和妈妈一块守着,可爷爷却说他那里都好着,都不疼,他只是看到我奶奶来接他了,要给奶奶搭个腔。我还问妈妈我怎么看不见奶奶,妈妈就哭了,没在说话。第二天爸爸就赶回来了,我有不好的预感,但怎么也没想到爷爷会去世。爷爷去世前还跟我说他最爱我了,我说我知道,然后又给我爸爸说如果他去世了就把他埋在路边的那块地里,那块地离我奶奶较近,也在路边,我们路过他就可以经常看看我们。爸爸平时也比较寡言,那天倒是爷爷说啥他就应着话题一直说。妈妈也是有求必应,爷爷说要吃啥妈妈就给做啥,可是做了爷爷也只是尝一口而已。
弟弟还小,还在流动商贩吆喝叫卖的时候拉着爷爷的手让爷爷起来一起出去买吃的,爷爷勉强笑了笑说,你是男孩子,以后要好好照顾家里,保护姐姐。弟弟懵懂的点点头。姑姑悄悄躲起来哭了,我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我倔强的不愿意相信。
第三天医生说已经不用输液了,爸爸明显有些慌张,可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只是眼角泛出明显的红血丝。妈妈让我带弟弟出去玩,让爸爸一个人陪着爷爷,可我还没出大门,就听见了姑姑的哭声,妈妈就出来跟我说说爷爷去世了,然后就去村里通知各家各户过来帮忙办丧事。我有些腿软,弟弟哇的一腔哭出了声,邻家小妹妹也抹着眼泪过来了。瞬间哭声把我包围住了,我弯下腰有些木讷的抱住了弟弟,没哭,不是不想哭,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突然的事实。
你相信灵魂说吗?——我相信晚上爷爷就放在大厅里的一个小床上,我们都要守丧,姑姑眼睛有些肿,弟弟窝在妈妈的怀里,一家人围着爷爷坐了个圈,时不时在火盆里放着白纸,纸钱什么的,我刚好坐在爷爷左手边、不自觉的伸出手想拉拉他的手,妈妈想制止我的,她怕死人冰凉冰凉的手吓到本来就怕黑的我,可我还是把手伸过去了,手冰凉僵硬的让我有些害怕,可我想,那是我爷爷呀,那么疼我的爷爷呀,甚至想伸手掀开脸上的白纸,爸爸把我的手拽回来窝在手心里,他说,乖一点,爷爷已经回不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望着爸爸勉强笑了笑。姑姑有些责备的看着我说:“你这孩子,狼心狗肺的,你爷爷生前最疼你了,去世了你倒还笑的出来。”爸爸依然保持严肃,只是把我往他怀里搂了搂,妈妈脸上倒是泛出一阵尴尬,轻轻的拍着怀里的弟弟。
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天很快就亮了,大人们又各自去忙了,妈妈让我带着弟弟去睡会,由于一夜没睡,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梦里仿佛看到了爷爷奶奶,爷爷跟我说以后他不在我身边,我要自己照顾自己,他会默默守护我的,还嘱咐了我很多。我知道这是真的,爷爷那么爱我,怎么舍得我,顿时心里甜甜的。睡醒梦逐渐淡去,我努力记住了爷爷跟我说话的样子,可能,这是他最后的嘱咐了吧。一个上午没有吃东西,不知道是太饿了还是病了,就一阵恶心,去后院吐了好大一会,妈妈也没时间管我,我只好自己去厨房找了个馒头加了几片菜将就着吃了几口,然后整个下午都在吐。闭塞的小农村里本来就迷信,加上我如此明显的症状,村里的老人就说爷爷生前太疼我了,放心不下我;也有人说我爷爷是怪罪我,他去世之后我没有难过;或者说我摸了死人的手,不吉利……
你相信灵魂说吗?——我相信其实我现在想想也挺后悔的,当时硬撑着给谁看呢,爷爷都不在了,我不相信又能怎样呢,现在经常想起爷爷,也想大哭一场,可连个为爷爷哭一场机会都没有了。爷爷去世的第三天早晨就要下葬了,我端着爷爷的遗像,说是遗像,其实也就是从身份证上截下来的照片放大,后面还带着网格。我走在较为前面,随着一大波哭哭啼啼的人走到了要下葬的地方。在把棺材放进去的那一瞬间,我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感觉胸闷气短,姑姑的哭声和一声声的爸爸让我更加烦躁,有些想逃离。一抔一抔的土下去,迅速盖住了墓穴,最终填平,高的堆起一个小土丘,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带着工具回家吃饭,当然,我也是。
又是一年开学季,再也没了爷爷给的钱和站在小村路口的叮嘱。爷爷去世了,家里没什么牵挂了,周末再也不会在山路里步行穿梭了,可心里始终是空落的。如今,已经成年,而又跨省读书,爷爷如果在的话一定会很担心吧,我能想到我离家之时他不停的叮嘱和跟着车走的那几步,也能想到归家之时站在村落的路口拿着我买的零食笑的像个换牙的孩子说我家凡凡最乖了……
我记得,高三的时候早恋交了个男朋友,他家也是农村的,在县城里读高中,他奶奶去世了,本来不打算回家了,结果晚上奶奶给他托梦说想见见他,第二天他就收拾行李回家了。我有些迷信,或者说是抱有一丝幻想,觉得人是有灵魂的,那周我跟妈妈回了老家,独自去祭拜了爷爷,拔了拔坟头的草坐那跟爷爷说了好久好久,有在学校的趣事,也有悄悄告诉他我谈了男朋友,我觉得他是听得到的。因此对爷爷已不在世这个事实有些许释怀,不在那么思念。
你相信灵魂说吗?——我相信我读高中的时候,我们历史老师的女儿出了意外去世了,她整个人都是阴郁的,像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后来,抱养了一个小孩,逐渐有了些生气,她告诉我们,相信灵魂论,甚至相信有鬼神,很多时候都不是因为迷信,而是为了安放心里放不下却已经逝去的亡者,有了信仰总比让自己生活在痛苦之中要好一些。
我也算是曾经在鬼门关走过来的人,出生之时的难产导致生产事故,脖子拉伤。妈妈一直对我有些愧疚,总觉得是自己没做好产前工作才导致我的“歪脖”。三岁那年,全家人带我去医院做手术,我自己处于懵懂之中,并没有多么的害怕,但毕竟是场大手术,大概是因为这是种创伤性的记忆吧,所以我清醒时的所有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躺在床上的我看着爸爸和爷爷一脸严肃,妈妈则泪流满面的靠在爸爸怀里,我对他们轻轻笑了笑,护士就将我推进了那扇生死大门,打了麻药逐渐失去了知觉。醒来已经在病房里了,脖子缠着纱布,很难受,妈妈眼睛又红又肿,爷爷看到我醒了忽然眼里就泛出了泪花。爸爸急忙出门去喊医生,床头柜上的机器匀速的滴滴做响。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做手术时的那几个小时我的家人有多难熬,我直至现在也不知道那场手术有多么的危险,如今也只能看到脖子那条长达三四厘米的手术疤痕,而从小到大,家人也在没提起过我做手术的事情,大概是这种对生离死别的恐惧一次就够刻骨铭心了吧。
生命总是脆弱的,公交车坠江、飞机失联、或者是亲眼看着实验室的兔子在我手上失去心跳、看着实验室的大体老师、人体标本等等。我不知道那些是谁的亲人朋友,但我却能感知他们家人好友的悲恸。一如去世的爷爷,虽然他走时我没哭没闹,甚至把这么多年他的思念都埋在心里,可如果能在见一次,我一定过要扑过去抱抱他,哪怕看着他,静静看他对我那慈爱的笑就好,我始终眷恋爷爷给我的疼爱,那是一种爸爸妈妈都无法企及的关怀。如今科技发展如此之快,3D、4D、VR游戏、电影盛行,我相信有一天这些技术也将用运到这种隔世相见,按个人需求做成不同的情景模拟就好,哪怕是模拟的,哪怕那个爷爷是虚拟的,不会抱抱我,也不会拉着我说东说西,哪怕他只能像以前一样陪我看看动画片,或者只是对我笑笑也好。
你相信灵魂说吗?——我相信谨以此故事献给所有人,请你们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身边的亲人,珍惜所有的关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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