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华欲言又止:“而且,他在信里对我不尊重——”
饶是她这样爽朗明快的女子,也不好意思直接宣之于口。她指给何之洲看,上面写道:我爱你的灵魂,更爱你的肉体。
何之洲有些吃惊。他只知道好友天真稚气近乎婴孩,谁料想竟然到这种地步。他替好友申辩:“他是赤子之心,一贯坦诚,可见他对你竟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江月华瞠目结舌。她怎知何之洲暗里期盼二人事成。她不赞同地摇头,索性把信一一摊开:“校长,我再次申明立场:我是来求学的,不是来恋爱的。即使恋爱,沈教授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他实在不是我的理想型。我已经三番五次表示拒绝,沈教授还穷追不舍。这种行为已经对我的求学生涯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这些信就是证据。请校长过目。”
何之洲把书信逐一翻阅一遍。这些情书文采斐然,情真意切。他不由深受感动。
他本是一代宗师,学问贯通中西,虽空有满腹经纶,一身抱负,无奈时运不济屈就于此,难免有落寞之感。又兼秉性忠厚,深谙中庸之道,颇能以己度人,格外爱才惜才,对沈疏桐自是惺惺相惜。
他曾留学多国,历遍西式教育,骨子里还是旧式文人,幻想温香软玉在怀,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旖旎风光,才子的风流倜傥丝毫未减。
不幸婚姻仍是旧式,奉母命娶了目不识丁的河东狮为妻。偏偏这悍妇不识趣,他只好表面顺从,妇唱夫随。好在他魅力无边,桃花不断,只是瞒着妻子一人而已。因此,他乐于见到普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以全了自己的婚姻之憾。
沈疏桐的信,不只是深情款款的情书,还有些爱情小说。那些活泼灵动的乡间少女都似精灵,天真烂漫,聪颖娇憨,清一色的黑美人,个个都有江月华的影子,只是更加天真乖顺而已。
显而易见,沈疏桐在给江月华的信中,编织着属于他们二人的美好梦境。在那里,江月华幻化成一个个面目不同又灵魂神似的少女,她们视他如天神,永远深爱他,永远等候他。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他本就是痴人,加之爱而不得,更是走火入魔。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江月华看不见他的好,注定只是他的梦中人。
何之洲为好友做最后的努力:“他的情书写得实在动人!待真正步入婚姻,你会懂得,一颗真心千金难寻,弥足珍贵!他待你一片赤诚,真不考虑一下?”
江月华还是说:“请校长转告沈教授,多谢抬爱。我只想安心求学,请他切勿骚扰,给彼此留些颜面,日后也好相见。”这话非常不客气了。
何之洲无奈。他依照江月华所言,给沈疏桐写信:
“沈先生:
我早已同你说过,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你对江小姐来说,亦不是天作之合的那一个,只是诸多追求者中的他们之一。
你们二人,门不当,户不对,志不同,道不合。她不能理解你,更不能理解你的爱情。你实在是爱错了对象。请千万坚强。”
江月华满意地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她以为整件事情到此为止。
对于沈疏桐而言,平生第一次恋爱,来得如此惨烈,如烈火焚身,却又如痴如狂,甘之如饴。江月华视他如无物,那些信仿佛泥沉大海,她从不回信,见他在场,转身即走。他好像爱上了一团空气,偏偏他是痴人,以为佳人本就难得,反而更加殷勤。
收到何之洲的信,他的执拗性子完全被激发出来,他给好友回信说:爱她是我的宿命,至死方休,我将无悔。
“如果我爱你是你的不幸,你这不幸就同我的生命一样长久。”在给江月华的下一封信里,他这样写道。
此恨不关风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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