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地亚的一只白鹳翅膀被猎枪打伤,一个老人收留了她。尽心照护之余,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情意。鸟通人性,他们几乎就是父女了。
许久,另一只白鹳落到了她的巢里,他们的爱情降临。鸟丈夫迁徙,到一万六千公里的南非。次年三月二十四日前,他穿云破雾归来,永向着自己残废的妻子。去年,他久久地迟到,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回来了,但在四月十二日那天,他满身血迹地归来,全世界都被感动……
多看过拍摄的对人感恩的动物,如《忠犬八公》。但今天这两只鸟的爱情,在爱情最被怀疑甚至干脆被否定的当今社会,还是让我深深地再相信了爱情。
谁说灰姑娘就不会收获爱情?那母白鹳可是残疾的,形象被毁,云天是梦。她没有生活在阴影里,她和老人相依过活,她还有幽默和不低的智商,她好像从没失了鸟的尊严。也许是一人一鸟的仪态万方感动了正从头顶飞过的白鹳小伙,也许这小伙从这里经过了几次了,认定了她的恬静美好,恰是他风雨之中的追寻。他在栖落的同时让爱情栖落,他们认定了自己的鸟生伴侣。
他没有对她永远的形影不离,他随大队长旅,迁徙是候鸟的使命。可次年归来,随着柳枝轻软,爱情也春到鸟巢了。他们生儿育女,辛苦抚养,儿女长大随父亲南走,归来的只是父亲一人。儿女总比不得伴侣,真爱情胜过亲情,鸟夫妻用行动阐释了。
我宁愿把候鸟的迁徙看做男儿的远征,那是成长的必须。你无需想象,浩荡里一定淘汰了弱小,征服里都增加了勇气,庆幸那鸟丈夫没有被抛下,没有发生意外,它经过几次万里折返真的是鸟汉子了。我相信展翅蓝天的那些时光,也是他生命最大的光彩。
年年走,年年归。他从来不会失约,小城的偏僻小屋永远在等待爱情。
最后一次,他身负伤痕。她看见他那一刻,恐怕要心疼死。他是被人偷猎中枪,还是为了抵抗敌人的入侵,迎头直上?他是领头的大队长吧,挺身而出是本性也是必须。抖落征尘,他不说,谁也不知道。
我想起雁。雁在感情上认死理,一生只从一而终。失侣就意味着沦落,被遗弃而多郁郁而终。明清的徽州,一座座贞节牌坊高挺,卫道士们把年轻的女子当做雁了。
我正想继续歌颂这两只白鹳,忽然的怀疑从心头升起。冬春这边,残妻可是形影相吊,一心盼夫归。可那远去的丈夫,在那边的半年,也是形单影只,守身如玉地等待时光到来,去赴那痴痴者千年的约定吗?不会在那边也有一只少女鹳,也用青春来记载爱情?
万千的飞翔大军中,应该多是夫妻比翼,共掠山水。一次次的南征,如人类的搬家移民,艰辛里培养真情。耳鬓厮磨,恰也是增进感情的机会呢!像这只鸟丈夫孤独上路(主要是心灵上的),一定是少之又少,甚至是绝无仅有。但这正是最严厉的考核,时穷节现啊!
我宁愿相信这揣测是我的狭隘和庸俗,鸟类的高洁总让人羞愧。如果这样,我情愿向这位鸟兄道歉,他实在是鸟中的君子。离开妻子的半年里它孤自天涯,心心念念着那等待的双眼,真应该让我起立,对着他的方向深深致敬了。
我又有苛刻的想法了。既然恩爱,丈夫就不能向上峰请假,留下陪伴自己的妻子吗?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托于鸟言。难道那大部队的开进,一个都不能少吗?真的少了他就不行吗?在鸟类,这真是一场伟大的卫国战争吗?如果是,一定去,沙场征战不退还;如果不是,为何不能田园爱情,相看终老,一直不离呢?
这对鸟夫妻,女的叫玛琳娜,男的叫阿克。
一口气写下这点文字,又想起先前看到的故事,一只壁虎为另一只后身被钉住的壁虎喂食了十一年。那一定也是不离不弃的夫妻,让深情的人类落泪。
或许,这都是动物的天性,它们哪里有那么多的礼仪道德?但越是这样,越是让人羞愧难当,觉得枉自为人。它们本性使然,已经超过人类最杰出分子的所作,进化完美、自称万物之灵的人类,上演了多少薄情寡义忘恩负义物质至上始乱终弃?人类能倒退回去再进化一次吗?把恶习蜕掉,让自私消失,让深爱光大,保留动物身上那些亮点,以安慰在走向文明过程中可怜而脆弱的心,让人类真的像这个“人”字的书写,坚定而纯正地行走在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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