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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红耳兔小姐姐
1
第一次和陈然扯上关系,是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新班主任喜欢按成绩排座位,我和他分数挨着,于是位置也挨着。
“你这边,我这边,井水不犯河水!”
我指着两个桌子间的缝隙,粗鲁地把他的书推搡了一下。最边上的英汉字典,“啪”地一声掉地上,声音巨大。
“好的,好的。”陈然一边点头,一边俯身去捞他那本巨厚的字典。
没想到陈然这么好说话,倒让我一时没了交锋的对象。
而人的脾气都是有惯性的,这开场就让我在气势上占了先,于是以后,欺负陈然成了我的另一个爱好。
“陈然,帮我把试卷发一下。”
“陈然,帮我顶下值日,今天我不舒服。”
“陈然,你家离新华书店近,上学路上,带份英语报给我。”
后来,我连“帮”字儿都懒得说,颐指气使成了常态。身边的同学渐渐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在普世的认知,一个女生如果可以随意指挥另一个男生,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男生必然喜欢这个姑娘。
于是等到我这个大条的姑娘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坊间的流言已经甚嚣尘上,甚至有人说,在学校的木樨树下,见过我俩偷偷牵手。
当这个有鼻子有眼的流言,传进我耳朵时,我简直目瞪口呆,不禁扶额惊叹,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而陈然作为“绯闻”男主,却淡定得多,甚至当着好事者的面,无比亲切地问要不要帮我带学校外边奶茶店的新品。
啧啧,这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功夫真真炉火纯青。
为了平息这莫名的流言,我开始谋划着换座位。
可还没等我计划成型,陈然因为成绩突飞猛进,让我自动失去了做他同桌的资格。
按理说,随着我们物理距离的拉远,这绯闻也该翻篇了,可仍有不少好奇者跑来打探消息,其中不乏漂亮小学妹。
也对,以陈然现在荣登光荣榜的身家,的确容易招惹是非。我没好气地挥挥手,掷地有声地澄清,放眼这全校就没男生入我眼的。
这话的确狠,也的确不过脑子,从此,在别人都可以牵牵小手搞搞暧昧的高中时代,我除了陈然这只假桃花,竟再没了任何异性缘。
真真是祸从口出啊。
2
高中毕业,我一个不小心,超常发挥,成了我们那一届奔腾的小黑马,竟和陈然撞进了同一所大学。
于是当初被打压下去的流言又有了抬头迹象。在最后一次散伙饭上,有好事者旧事重提。
“梁晓鹂,你也忒能装了,还说跟陈然没啥事儿,你为了能跟他在一起,整个人跟装了小马达一样,腾腾腾地一骑绝尘,呛了我们一鼻子灰。”
我听了那个叫气啊,敢情我发愤图强是为了陈然。我有这么庸俗吗?陈然成绩好,陈然脾气好,陈然皮囊好,难道全世界都应该喜欢他啊,我就是要清新脱俗点不行啊。
散伙宴上,许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我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大放厥词。
另一个桌上的陈然,显然能听到我们这一桌的喧闹,也能听到他的名字不停从我的嘴边蹦出来。
但他还是跟往常一样,镇定得不像话。我有些气恼,为什么每次跳起脚来抵抗谣言的都是我啊。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大学生活拉开序幕。入学的当天,我喜滋滋地背着书包到处东游西逛。
“梁晓鹂。”身后突然有人叫我。
我回头,是陈然在一颗木樨树下朝我熠熠笑着。他乡遇故人,本应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一想到整个高中那些被迫跟他绑在一起的糟心回忆,我就撅起嘴。
“我说陈然,咱俩虽说同在异乡为异客,但千万不要跟我再拉扯什么旧情,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淌我的小河流,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我又在那口若悬河,仿佛全世界的道理都站在我这边。
那天满树的木樨开得分外热烈,浓香馥郁。我却见陈然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然后听话地转身走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以后的很多个日子,我只要一闻到木樨花香,就会想起陈然在我眼前耷拉着脑袋缓缓离开的样子。
我只是同情心泛滥了而已。我对自己说。
3
初入大学的新鲜劲儿一过,日子又过成了高中时代的三点一线,宿舍,食堂和教室。
陈然也听话地跟我保持着失联的状态。偶尔在匆匆上课的人流中瞥见了他,会看见他还是白T恤蓝牛仔的旧模样,但身边巧笑倩兮的佳人没断过。
还真是艳福不浅。我暗自撇撇嘴。
谈不上多失落,也没有时间去感伤,在一切都前途未卜的大学,我仍需要全力以赴。
日子竟也这样哗啦啦的翻过了一年。在大二的某节基础课上,我还是不可避免的和陈然有了交集。
因为是跨专业的大课,大家都挤在一个说话都有回声的大阶梯教室。
我选了窗边的位置,因为外边有棵郁郁葱葱的木樨树。此刻正值中秋,无数淡黄色的细小花瓣在微风中飘荡。
我又想起去年今日,陈然在一片木樨缤纷中,颓然转身的样子。此刻他就坐在我几米远的距离。和一个身边白皙的姑娘,轻声交谈着什么。
胸口莫名翻涌了一阵苦闷,我自我开导,应该是临近中秋月圆的缘故,思乡了。
课间十分钟,我趴在位置上假寐,突然身边桌子晃了一下,我抬头,发现陈然的那张脸就抵在我眼前。
我惊得差点跳起来,大声说,陈然,你干嘛!
身边的同学都被我的一惊一乍吸引了目光。陈然的脸红了红,轻声说,不好意思,我就过来打个招呼。
“哦哦,没事儿,没事儿。”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立场对着陈然发脾气,于是抱歉地笑了笑。
陈然见我笑起来,先是一愣,然后也笑了。
我就这么和陈然突然和解了。
4
几天后,陈然约我周末去逛郊区古镇。
他在短信里的语气看起来平淡温和,实则有种不可抗拒的笃定。我对着这几个字发呆,心底竟升腾起一丝喜悦,像是即将奔赴一场盛大的约会
这种奇妙的感觉,我给自己偷偷找了一个理由,许是一个人孤单久了,遇到故人的邀请,总归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周末的古镇,人潮涌动,比肩接踵,两边是琳琅满目的特色小吃,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吆喝声充斥耳边。
俗世的热闹,很容易激起人的多巴胺,加上拥挤的人群不停地把我往陈然身上推,好几次我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了陈然的手。
我的脸开始滚烫。我想起一句话:人群将我们逼成情侣。
寻了一家桂花糕的店铺,我们买了两块,面对面吃得各怀心事。
桂花糕店的老板娘是个风韵的妇人,笑嘻嘻地说,年轻就是好啊,可以吃甜甜的桂花糕,谈甜甜的恋爱。
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天空飘起了绵绵秋雨。陈然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上了地铁,人群密度比刚刚的古镇还要高,我几乎要被挤得悬空而立。
陈然轻轻拉我到了一个角落,然后用双手帮我环出一个小世界,我们第一次离得如此近,近到陈然的每一次呼出的热气都传到我的耳边。
我低着头不说话,心跳的速度,像是刚刚参加完百米赛跑。
突然,列车猛然停滞了一下,开始刹车。陈然有些不稳,前倾了三十度,我们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但陈然立刻绷直了,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羞赧的神色,好似还是那个十七岁少年的模样。时光在变,他没变,但我变了。
我变得希望他靠得我更近一点。而不是十七岁那时,捣鼓出三八线这类划清界限的玩意儿,盲目清高。
但我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5
回到学校,已经华灯初上。城市的黑夜,罩住了每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我裹着陈然的衣服,有些瑟瑟发抖。
宿舍门口,我们站立在细雨里。穿着薄薄短袖的陈然,已经抖成了一个筛子。
我赶紧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然后在走或不走中徘徊不定。突然从黑暗里窜出来一个姑娘。
太突然了,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陈然,你在这里,我找了你一天呢,哎呀,怎么下雨也不打伞。”说着,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把雨伞,但警惕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那个姑娘我认识,就是大课上,跟他坐一起的那个白皙女孩
我猛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转身,像是被人抓到了出轨现场一样难堪。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可为什么又觉得自己已经错得离谱了呢。
是的,我不知道陈然的想法,但我自己的心已经越轨了。刚刚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失意。
我给陈然发了一条短信,祝福他恋爱快乐。
我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在那个倔强而莽撞的年龄,一意孤行而不自知。
陈然果然没有再来找我。他还是像十七岁那样,对我们之间的那些是是非非,流言蜚语不做回应,不做解释,全盘吸收。
这也是我最讨厌他的地方。
有时候你讨厌一个人,并不是他有多坏,而是他太好了,不分场合的好,不分轻重的好,对谁都是软软的,没型的,让你摸不到他的心。
但好在大学不像高中那样闭塞,所有的消息,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人会把我和陈然联系在一起,除了那个白皙姑娘。
她后来加了我QQ,空间相册里面都是她和陈然的身影,有图书馆,有教室,有食堂,还有学校的湖边。她的每一句动态都像在宣示主权。
我突然意识到,这才是我和陈然之间真正的完结。过去那些老是把我们捆绑在一起的时光,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但我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我是在离陈然最近的时候,失去了他。
6
大学毕业,陈然因为专业的关系,去了德国读研。而我因为父母的强烈要求而回了老家,当了一名教师。
高中的QQ群,日渐消沉,毕业之后,每个人都奔着大好前程,自顾不暇,而后来即使有了微信群,也是沉寂多过热闹。
我和陈然也被迫在微信群里又一次相遇。
但没有人再提我们之前那点旧事。作为奔三的成年人,大家需要的是正儿八经的恋爱和货真价实的婚姻。从前的那些暧昧情愫,现在多以少不更事而一笑了之。
我也开始面临着催婚。老家不同于大城市,没有人理会你强烈的个人色彩,当你走出了象牙塔,你就是婚恋市场上的一个商品,待价而沽。
我的七大姑八大婆,开始帮我妈积极搜罗着所有可能的潜在对象,好像结婚的是她们似的。
我以工作繁忙为由,硬生生拖了三年,拖到老妈都开始旁敲侧击,要不要做下心理疏导。
后来有一天,隔壁的阿姨突然来找我妈,说有一个亲戚的远方侄子,刚从国外回来,跟我有一样的毛病,拒绝相亲。
据说这个男生,对外宣称相亲可以,对方首先必须是本市人,还必须是A大毕业,年龄要跟他一致。
你说要求本市人还好理解,可是连毕业学校都要求,是不是就苛刻了。于是家里人一通查找,发现候选人就只有我了。
这也算是奇闻了。但我一听就知道是谁了。毕竟,同一个城市同一年考上同一所大学的人,用手指都能掰得过来。
我猜到了陈然,并且照片传到手里,果然是他。
7
十一长假的时候,在双方大人的安排下我们见面了。
我坐在学校附件的一家咖啡店,这是我们约定的地点,也是我们从前经常喝奶茶的那家店的隔壁。
外边木樨花正开得浓烈异常。我的心也被喜悦填充得满满当当。
我想起高中那会,我们绯闻闹得最凶的时候,陈然一脸无辜地顶风作案,问我,要不要喝奶茶店新品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
陈然走到桌子旁边,很自然地坐下来,脱下了外套。
“随便笑笑不行啊。”我没好气地说。
陈然还是一如当年,一脸温和地承接了我所有毫无理由的坏脾气。
“大学的那个白皙小姐,怎么,后来你们分了?”我问。
“那你这些年,怎么也没把自己嫁出去?”陈然没有回答我问题,还反问我。
“没办法,没人看上我啊。”我这是实话实说。
“所以我排除万难,过来拯救你了。”陈然第一次这么跟我开玩笑,但脸上表情却很认真。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正儿八经地追我?”我也很认真地问。
“就允许你有自尊心,不允许我有啊,你总是气势汹汹地让我离远点,我就真的滚远了。可是......”
陈然在这里停住了,似乎在斟酌一个更恰当的句子来说话。
“可是那些可怜的自尊心毫无用处,除了让我们彼此离得更远,徒增遗憾。”我抬头看着他。
陈然的脸上,浮现出很清晰的喜悦,是我不曾见过的。过了一会,他突然说:“要不要去喝最新品的奶茶?”
“好啊,荣幸之至。”我优雅地站起身,和陈然一起手牵手走出了咖啡店。咖啡店的外边,木樨花此刻毫不吝啬地铺出了一条淡黄小径。我们走在上面,闻到了幸福的芳香。
记得有一本书上说,人的大脑要在二十五岁之后才会发育完全。那么从前的我们,是无法用成熟的思想去考虑爱情这个玄之又玄的东西。所以,年轻时候,爱情容易像风中的沙堡,溃不成军。
但还好我们在最好的年龄,又重新遇见了彼此。
那往后余生,就让我们好好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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