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

最近这几年里我一直想写点关于父亲的文字，却总在起心动念之后不知如何下笔。于头脑里思索构成父亲形象的所有事件时，那些记忆仿佛总是躲藏在烟雨之中。我不知是因为父亲与我都是普通人还是因为我对父亲不够用心，我由此常常倍感自责，惶恐和遗憾。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我自十六岁起离家求学从此我与家人聚少离多，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少了自然可交集回忆的内容就少了；另一方面生活没有经历过多少苦难加之我是一个不善于发现生活趣味的人，许多的过往我因无心记忆或堙没无迹或深藏于脑海中的某处。如此种种，冥冥于事，但父亲于我的印象依然是炽烈的，他是一个脾性温和而自重形象，“敏于事慎于言”且注重身教的人。

父亲念过高中但没能继续大学，他在高中之后因曾与我的爷爷学习过兽医的技艺而早早步入工作离家独自生活。父亲十八九岁就来到了我母亲居家所在的乡镇兽医站工作并由此结识了我的祖父和母亲。我祖父有三个女儿，母亲居中，由于旧思想作祟祖父执念有后人传宗接代继承家业，恰父亲家中兄弟姊妹多人又少时尝言做上门女婿何妨，于是因缘际会下与我的母亲成婚落脚于我祖父家。此后也就了我和弟弟，于是才有了我们这家人这一世的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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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脾性温和、知足守规且友善待人。他长久以来给我极其平和的印象，而这种平时不只是面对家人如此，对所有人他亦同样对待。父亲更将这种平和中庸贯穿于生活的全部，从而深深地影响着我和弟弟以及后来我们各自的家庭。

父亲与母亲结婚至今已逾三十七八年，在我所有的记忆里他们虽有偶尔的生活拌嘴，但极少有针锋对麦芒的时刻，至于似电视剧中那种戏剧化的争吵打闹则未曾有过。我一生至今更从未见过我的父亲与外人红过脸吵过架，因此也从未听说过外人对我的父亲有过任何不好的评价。

我的父母亲受教育程度不高，其原生家庭也非书香门第，甚至于他们的感情也非我们年轻一代理解的爱情，但他们依然彼此理解，彼此包容，彼此爱护，一路相敬如宾。或许正是就是这种平淡的生活所产生的平和气氛使得我和弟弟最终也有了类似的性格从而受益一生。

如今我和弟弟都已成家，并且各自都有一儿一女，我们不但各自的小家庭极少有不和谐的时候且置于大家庭中同样关系融洽，相互体谅相互帮助。

我工作在外地又在创业阶段，在老家的父母几乎都是弟弟一家人在照料。过去的一些年里，家中盖新房还有父母亲身体生病，我的弟弟和弟媳因此几个月甚至整年留家照顾，却从未有过怨言。我们家更不曾出现别人家兄弟姊妹那样因为父母家产而闹得不开胶不顾骨肉亲情的情形。我想这一切的和谐美好都是父亲生而平和，待人和善性格长期影响下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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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一个做事细致认真，富有条理但又守旧且谨小慎微的人，因此凡是与父亲共事相处过的人都对他比较认可和信任。

父亲年轻的时候从事兽医工作，但因作业环境卫生条件太差转行去了当时的市机油泵厂，后又因离家远再次转行到住家乡镇的供销社，从此开始涉及管理和财务工作。再后来又因供销社改制等原因父亲提前买断工龄算是中年失业，继而阴差阳错进了朋友的小公司专职负责财务记账。纵观父亲至今从事的各种职业唯有最后在供销社及私人公司的财务工作是最适合他本性的。

父亲所负责的财务工作以手工记账为主，一份份账本，一支笔，一个计算器就实现了他工作的全部。我曾劝说父亲使用电脑设备以及Excele表格等生产力工具，并与他讲述了这些工具的高效和便捷。但父亲坚持自己对账目一笔笔计算刻画所具有全局性和准确性掌握，因此一直依照自己的习惯不辞辛劳和厌烦地做到今天，并且十几年的工作几乎未曾出过差错。正因为父亲的这种执着和坚持，他所服务的雇主对他都信任依赖有加。更甚于这几年父亲腰椎不好，几次请辞，其雇主都执意不允，那怕不去上班也照常发着工资希望因此我的父亲会在身体好转之后继续上班。

父亲对于工作的态度也实践于家庭生活，但我和弟弟的脾性更多遗传自我们的母亲，凡是不讲求尽善尽美，过得去就可以。

父亲对任何未来某一时间需要开展的家庭事务都有相应的计划，例如那些人参加，需要准备些什么，所准备的事物应当有怎样的要求以及什么时候准备好这些事物。他会将这些安排一一告诉我们并且叮嘱我们要做尽量做好，但我们的意识始终认为家庭生活并不是企业管理，无需将它们视作正式的工作流程，因而往往不甚重视。于是父亲常常会因为这些琐碎细节而念叨我们，许多时候甚至不得不自己亲力亲为，否则我们的行为后果很难满足他的要求。

人是社会、家庭属性的生物，是所有人和事构建网络中的某一节点，同时也是以自身为中心的附属网络的核心，太多的人和事交集相融，要想生活过得顺当和安心本就应像父亲一样对生活有规划，计划和坚持，否则一切只会是一团糟。

03

父亲还是一个特别注意形象的人，无论在家还是外出场合都会注意他给别人的印象。他穿着未必有多高级，但一定予人整洁自重的感觉。父亲不但对自己有如此要求，对于我和弟弟也是如此。

我是个随性的人，从小就如此，即便是谈恋爱的时候，多是不修边幅，常常是头发胡须乱糟糟长时间不修剪，有几年里甚至留着长长的指甲。于是每次回家父亲见着我的第一弹言语必是讲：带剃须刀没？没带就用我的赶紧把自己捯饬清澈点；接着他还不忘提醒我小休憩后应去理发店将头发剪了。我知父亲的脾性和好意，因此每次都会乖乖地按照父亲的要求一一办到或是在要回家前的一两天里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以至于后来我成家了，回家前我的妻子通常都会提醒我应当注意这些细节。我还是一个穿衣很随意的人，尤其偏爱纯深色的服饰，且常年就那么几件。父亲因此常念叨我没有年轻的心态，不注重给人的感受和尊重。我邋遢的装扮以至于好几次父亲和我走在路上碰到对我们不熟悉的人误以为我们是同辈兄弟，倒是一个笑话。

时至今日我已三十六年岁的人了，于人生的过活始终不如父亲有要求，依然如孩童一样需要被父亲提醒着这些生活的琐碎和做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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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心武在其散文《父亲的咳嗽声》里写到“偶尔父子目光相遇，双方便都赶紧移开，而这时父亲必然会咳嗽几声……”。这世间的父与子大多数是没有直白的交流，有时就像刚生情愫的男女，有着一种异样的害羞。所以父亲对于儿子的关心往往都是那么悄无声息，像是“偷偷摸摸”的。

父亲和我都是不善言语的人，我们父子之间极少有深层次的交流，甚至我都不记得我和父亲是否有过目光的对视，但父亲对我的关怀从未少过。我上大学第一次出远门就是父亲陪伴过去的，并一路照顾着我，事无巨细，谆谆教诲。我大学毕业后进的第一家公司第一天也是父亲陪伴而去，不喜交流的父亲，见人就笑脸，见男性就发烟，对所有人都笑言请以后关照我。我准备成家购房和装修又是父亲鼎力相助，乃至后来创业父亲也对我帮助甚多。但我们依然没有太多交流，我们对彼此的爱如旧是那般“偷偷摸摸”。

回望我至今的人生，虽然我们一家人貌似在思想上，在细节上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不同，父亲会不停地唠叨母亲和我们做事的不细致无要求，我们则会自然地“遗忘”父亲的那些“说教”，但我们“相安无事”幸福至如今。我想我们一家人还会如此到父亲说不了，我们也做不动的时候。似乎这就是我们家的生活本貌，父亲包容着我们的一切，我们也适应着父亲的一切，而这一切的一切又成了我们共同的习惯，成了一家人生活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