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隆隆,呼隆隆,大风从屋顶刮过。仿佛老天是计算好了的,要在年末来一次下雪的过程。下雪天,人们可以玩雪,也要遭受身体被冰冻的经历。
昨天午后,隔壁单元的张大妈又开始忙碌了起来。为防止落地水管受冻,她蹲下身,内用干稻草、外敷尼龙布,把它扎紧。她笑呵呵地对我说: 这样一来,即使寒冬腊月,也保证家里有水喝,水是人的生命啊。我点头称是。我想,她做囡囡(姑娘)时,住在老城状元巷时,是用不着这样提前准备的,因为东门头的水井本来就水汽氤氲,一到大雪天唧唧喳喳,那就更亮堂着呢。
在我记忆中,东门头的井与我高畈老家的井,井台的样子——内圆外方,没有什么不同,等走近后会发现,东门头的井是太太公级的,裸露的石头上长着苔藓,估计也会有井草什么的,因为它们身材窈窕、表情生动,多多少少会挡住打水人的视线,也自然要遭受到被连根拔除的苦痛。而老家的井是婴儿级的,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由生产大队组织村民用开山锄、铁钎深挖到岩石,然后用樟下山石宕里的麻石垒起的。无论是老溪边上的井还是村中下塘边的井,都是如此。
冬至吃饺子。插图,从网上采的似乎住在高畈下村的住户,会更多地选择在老溪边上的井打水,主要原因也是水更清澈一些。而我,在大清早,是不敢轻易去那里的,为什么?因为在樟树下(也是地名)要爬坡,爬七八米多高的黄土坡,还要经过两个大坟,其中一个还是我家太公与堂份爷爷合葬的坟,胆小如鼠、身板并不结实的我,除非父母有特别的要求,不然,是压根儿也不会去老溪边打水的。
说到老溪,我还是有点记忆的,因为它弯来弯去,比较自由、散漫,尤其是在春夏之交山洪暴发的季节,经常会欺凌老叟的石坷和靠近岸边的稻田,是否有点像终身未娶而读书又尚好的小爷爷,我不敢说。他是金(浙)七中,也就是现在的金一中毕业的,按照国家以往的科举制度,像邻近村坊“蒋畈曹”一样考个秀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因为他长在天翻地覆的年代,又年纪轻轻的就得病早逝了,并没有给我们这房人带来更多的荣耀。
老溪的水也会经常侵犯下游岩下自然村的,那里住着我的表姐与表姐夫一家,共七个人口。这位表姐来自原长陵乡,与我母亲娘家有着亲戚关系。他家遭灾我家也受罪,借点米谷给表姐夫家是小事,要不时地救济这样一个大家庭才是大事,更何况,我家也是大大小小九口人呢。但我的父母是不想亲戚家出现那种惨痛后果的,总是想方设法予以援手。人的心毕竟是肉长的,我家与表姐家,即使到了我们这一辈也走得很近。嘴最甜的那个,一碰到我就叫“表哥”、“表哥”,且在人越多的地方,叫得越亲近。这是那是那啊,叫我表叔才对,我要比她高一辈,不过年龄相差无几。
下雪天,我的心也随着狂躁不安的大风回到了梅江老家,在下塘、在老溪的水井边来回飘荡,是否能够安全落地,我不知道。但愿老家山上地上所有的绿植都不会冻着,过大年回家有甜蜜蜜的大包菜可吃。
陈水河原创于2020.12.30早上
注: 我说的包菜,是一种大白菜。快成熟时,老家人用一根稻草,小心地把披头散发的它扎起来,最好是在它的胸膛处。远远地看上去,一个个像穿裙的朝鲜族妇女。如此简单而又科学的一包,能够防止大雪融化后烂叶与烂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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