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的岗亭里,保安十年如一日地把守着。保安走马观花地换,经常新面孔,换的勤了,居然发现里面留下了一张老面孔,皮肤很黑,头发有点长,因为老有多余的头发滞留在保安帽下方。背微微有点驼,应该只有四十多岁,但外表比内在显然苍老了十来岁。我基本上这么目测一个人的。
注意到他,是因为小区设立"一杆一车"管理后,我停在杆前方总要等待他过来巡视,然后问,这个小区的吗?卡办了吗?交集了三四次以后,在我差点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不靠近车了,坐在岗亭里,眼睛一瞄车牌即刻放行,以后基本上认车不认人了。
如果步行进入,与保安是从没有交集的。
每天傍晚时分,小区门口经常停着一位拉板车卖水果的老师伯。每次散步回去我都带点。一次回去迟了,水果没多少了。老师伯正捧着一堆芒果给保安,保安在推搡。老师伯说,这些水果卖相不好,但吃起来一样的味,家里小孩不在,这些带回家跟老伴也吃不掉,大家吃,大家吃。保安嘻嘻拿个坐在板车上跟老师伯闲扯。现在有车来,电子扫描直接开杆。保安只用管开不了杆还赖着想进去的车。板车很是热闹,每天不差人坐着。
这天清晨,我站在小区门口等边上的复印店开门。保安站在旁边说开了。
"这店是日报附属的一家店,对内也对外。8:30日报的人都上班,打那扇门进去直接进复印店。"
"我进去也没用啊!"
"这里上班的都是毛头小伙子,总要迟一些,周末要不要开很随意,不固定。"
"我就再等等。"
"诺,那光头来了,日报老大。亲自开门的。"我果然见那光头从正门进去绕过来将复印店打开。我说:"机器启动还需要时间,总不能叫光头给我印东西,我还是等毛头小伙子。"
"诺,那老大要烧开水了。"光头拿着水壶到门口倒水,应该是过夜的开水。
保安一只脚立在一根矮柱子上,盯着光头完成日常。此时阳光已慢慢爬上树梢,光影已徐徐向小区门口的阴凉处移近。我不知道光头是不是知道自己的日常这样落在一个人的眼里。保安说话的声调一直保持低分贝,偶尔因为普通话不准,个别字咬字不清。我猜想保安从没大声吵过架,因为他走路,说话慢的足以把想找他吵架的人一口气堵死。
"早上出去的车都是住户,进来的都是旁边公司上班。也办了卡的。我们这小区700多辆车……"保安这样一个姿势保持很久了,有一搭没一搭跟我说话。直到我进了复印店,保安还是这样姿势,不过好像原先的左脚换成了右脚。阳光快要晒到他的脚了,想来他快要移师到岗亭了。
有时候,我也总见路过的大妈大婶会递给保安一个苹果或一个玉米。我临时有事,保安也成为我的临时托付人,总在他小小的岗亭里寄存东西。没想到在这个对门邻居相见不相识的小区,保安是我们的一个公众人物,联络着人们久已陌生的情感。
"要跳舞去啦?"
"买菜回来啦?"
"你家娃长得真快。"
低分贝的问候一直在小区门口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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