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雨水与寒气联姻,他们的产物是一种毒——当我在2009年的初冬夜雨中,麻木又艰难地撑着只能护住上身的雨伞,拖着被伞缘的落珠溅湿的沉重鞋子,用脸的温度交替暖着双手时,莫名地产生这样的感觉。
雨点“嘭嘭”地扰动着我的伞面,聚成乌珠坠落,顺势沿着大道的两侧从逸夫楼前汩汩汇向画眉潭的方向。而我的伞,完全被另一种力量所掌控,使我无知觉的手感受到了本不该有的难度。
大道两侧,路灯的光晕被数不清的极度倾斜的曲线,分割成极细的狭长空间,每个空间的热量都被瞬间吸干,劫后残余的,仅仅笼罩于我极小的伞面之下。我根本不敢有一丝的企图,去移开一下伞,纵如此,仍有偶尔横飞而进的雨滴沾上手背,我感觉到那一点掘出一个小的漏洞,流失的热量源源不断……
湘大的冬雨永远与风为伴。所以雨点永远成丝,丝线永远斜划,所以雨伞永远照顾不到裤管,裤管永远是水湿的布面。
我在密雨中一边破釜沉舟地擎伞前行,一边担忧着我周围的温度何时会降为零。在从南山的大道转入斜径时,一时竟没有想起禁忌,不得不狼狈地转身去收拾我的下场——我的雨伞先是在半空飞扬,继而重重地跌到地上。
湘大有很多大风口,在南山,在三田,在新办公楼,在经管楼前的大十字路口……那里的风全部集中在一个点,而来路则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地方。危机的预感在你踏入那个点时就已很激烈,你可以预知它的刀霜,却预料不到被割的是哪面的脸,你可以握紧你的手,但你永远猜不到是哪个方向的风吹飞了你的伞。
在这样初冬的雨里,我几乎从来没有像春天的雨中那样,肯去看一眼远方的小山,一来疾风裹寒水,我不敢,二来即使借我一个胆,小小的山头哪里又有想象中的壮阔?偶尔的几棵猩红色的乌桕或角枫,却像万抹灰绿中的一块死斑。所有的树都弯曲着枝干在风寒中抽动,群飞的山鸟被暴风吹得愈来愈远。我吓坏了借来的胆。
从金翰林到北苑,最安逸的路径,是从校医院经南苑,过秀山脚下,这一线串联着这三个湘大最好的避风港。在这里,现有的时空已坍塌,无风的弯道像一个漏斗,将你泄进苏州雨巷的温婉冬夜里,前面撑着纸伞女孩的背影,依稀是她初醒的样子。你的心肌开始了久违的无律抽搐,而在此前,你早已安然于湘大冬天所有女孩们被现代的衣饰修饰出的曼妙颀长、勾摄情思的假象曲线。总是这样的风格,总是这样情欲的冲动,总是这样冬雨渲染的乌桕香樟的颜色。而这跨时空的一瞥,竟能给你失却已久的纯洁的心肌抽动。
我又记起那时,那时还没有谁给我的记忆,让我忍不住长篇的回味,那时也没遇见这样漫长的寒雨,直到我的思绪终结仍不停歇。期望阳光,却突然不舍这样笔下多产的雨时。这是什么样的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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