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尚清,是一个职业商人,今年二十七岁,我来这里三年了。
三年前,我从摩洛哥达尔贝达来到这里,创办五色旗公司的分公司。不久,由于资金和技术问题,公司面临破产的危险。我们不得不向澳洲的华人财团严氏集团求助。严氏开出的条件是:要以五色旗公司的部分股权作为交换,换取资金和技术支持。为了保住公司,我们答应了他们。”
——莫尚清《无声告白》
2017.8.31 星期四 澳洲雪梨市 阴转雨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雪梨国际机场T3航站楼门前,“55元吗先生?”莫尚清掏出钱包。“对,55。”黑人司机一口浓重的非洲口音。
机场门前拖着行李的人们进进出出,广播公放的航班通告不时响起,大门左右有荷枪实弹的警卫。
莫尚清打量了一下门口正在驻足张望的意大利美女,绕过一个个行李箱和乘客,走进了航站楼大厅。电子屏上眼花缭乱的航班信息让他有些烦躁,于是索性掏出手机,翻看航班序号:MV211。屏幕显示的信息是,该航班将会延误。他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嘴里默念一句:“又要晚点。”
原定于15:05抵达的飞机一直延误到15:30才降落。乘客们出了边检安全门,就聚在传送带周围等待行李,莫尚清循着人流的方向,慢慢往前走。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拿出来看新消息:“我到了,在取行李。”
在松散的人群中,莫尚清看到一个身影,他快步走过去,“你可算到了。”他拍拍那个穿着白色棉夹克的、头戴迷彩棒球帽的男人,声音里带着些沙哑。那人回过头,露出了久别重逢的笑容,“来帮我搬行李,两个箱子呢。”他也不见外。
来者叫陈士琢,是莫尚清的老朋友,两人从初中起就是形影不离的好友,他是莫尚清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自五色旗公司创建伊始,陈士琢就是公司的主要元老,从最开始的技术主管,做到了今天的技术部总监。此次他前来澳洲,不止是要与老朋友聚一聚,他们有更棘手的麻烦。
“你中午吃饭了没?”莫尚清接人总会说这句。
“吃了。晚上你请客啊!”陈士琢推着手推车,一点不客气。
从行李提取处到大厅出口是一段不算近的路,二人在航站楼门口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起行。
“坐机场大巴走,这边不好打出租。”莫尚清把行李拉到售票处门口,留下好友在原地等待。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但不很影响出行,二人也就没有打伞。路面稍有些湿滑,买好票的乘客或小跑或快步地去向机场大巴,而工作人员正在狭小的货仓里找空隙塞乘客的行李。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刚过 ,莫尚清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我们赶最近一班车,早点去宾馆,早点休息。”
“哎?”陈士琢有些疑惑,“怎么不去公司那边,不是给驻外员工都配了公寓吗?”
“忘了跟你说了,”莫尚清扭过头,撇撇嘴,“严不二的别墅就在公司附近,我担心他的人做手脚。”
细雨飘落在二人身上,有一些凉意。八月末的这个时节,天色有些昏暗。
机场大巴在十字路口停下,这时的雨点已经小了些,二人下车,莫尚清努力拉着行李挤出人群。他们还有一段路要走。
湾景大道国际酒店的门口停着几辆出租车和一些前来接送亲朋的家属,两人把行李拖进宾馆,都有些疲累了。
“你这都装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沉?”莫尚清发着牢骚,“是不是又把《三体》给带来了?”
“还有一本《球状闪电》。”陈士琢不好意思地笑笑。
前台登记处的服务员小姐隔着好远就端正了站姿和笑容:“您好,请问您二位需要什么服务?”
“开一个双人床的标准间。”莫尚清回答,一边拿出钱包和护照。
“房间我没有提前订,严不二最近一直盯我很紧,行李一会儿会有人代送回家。”莫尚清回过头,悄声对陈士琢说。
“先生,这是您的房卡:908号房间。”小姐双手递给了莫尚清一张门卡。
“谢谢。”他说。
宾馆的生意不错,客人很多,两人在电梯门口等了好几分钟。
“你突然离开香港,严不二的人有没有什么察觉?”莫尚清不无担心地问道。
“应该不会吧,我没走漏风声,技术部那边我就说去度假了。”陈士琢稍显轻松些。
电梯终于下到一层,里面挤满了人。莫尚清侧身让开路,让出门的乘客先走。
房卡刷开908 房间,插卡用电。除了两张单人床,一台电视,和一台宽屏电脑,房门对面还有一个小阳台。整间屋子大概有70平方米。一进房间,两人就立刻把行李扔下,先后“瘫倒”在床。陈士琢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连觉也没睡好,他仰面躺下,很快便睡意阑珊。莫尚清只是腿脚累,他面向窗子侧身躺着,心里盘算着明天的日程。
时针指向19:15,此时的雪梨市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黄昏将尽,天色渐晚,写字楼群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远,指向入夜的地平线。
星空下的雪梨市是一派繁荣。光彩夺目的霓虹灯与依然不歇的车流,是这座城市流转不息的血脉,走在马路上,能感受到她强劲的心跳。
在距离市政厅不远的唐人街上,莫尚清正带着陈士琢一家一家地逛中餐馆。尽管许多饭店是中国人经营的,但想找到一家有中国地域特色又原汁原味的餐厅,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还有多远啊?”陈士琢有些累了,“要不随便找个饭店吃点得了,我不挑食。”
“你对于吃饭这件事可是很执着的,这不像你的风格” 莫尚清收起了左顾右盼的眼神,安慰道:“别着急,慢慢走,还有两个街区就到了。”
莫尚清所说的那家中餐馆,名字叫:“中州饭店”,在诸多号称是中州菜的中餐馆中,这家的菜,从工艺到品味,都是最纯正的。在周围各色招牌鲜亮,粉刷一新的中餐馆里,装潢朴素的“中州师傅”显得有些不起眼。
当二人踏入这家饭店的大门时,店里的客人已经寥寥无几。“其实这里的顾客一直不多,并不是因为过了饭点才这样。”莫尚清扭过头,似乎猜到了陈士琢在想什么,“可是饭好吃。”
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桌垫是米黄色的格子花布,从这家店开张之日起,这款桌布就没有换过。
“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莫尚清浅浅一笑。
“上次见面都没来得及,我在雪梨转机,咱们就在机场见了一面。”陈士琢喝了一口服务生端来的茶水,那味道像是中国北方省小饭馆沏泡的土茶。“这儿的茶倒是很地道。” 他看了眼瓷杯里漂浮着的碎茶叶,说道。
服务生小哥把菜单送到了二人面前,他围着白色围裙,乍一看很像厨师。莫尚清有意无意地翻弄着菜单,作为这里的常客,菜单内容早已烂熟于心,他用铅笔在几样菜品后面打上几个勾,抬头道:“就这些。”服务生应声接过菜单。
莫尚清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服务生,“哎,你们的土豆炖粉条再给我来一份。”
“没问题先生。”服务生头也不回地爽快答道,莫尚清是常客了。
“严不二的手下平常盯你很紧么?怎么这么小心?”陈士琢刚到雪梨,还摸不清楚情况。
“都习惯了。”莫尚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自从他收购了我们公司之后,就一直这个样子,好像落下什么心病似的,我怀疑啊,还是跟当年的事情有关。”他扭头看着略显古旧的柜台,上面放着几坛子老酒。
“这儿的豫菜,让我找到了当年的感觉。我经常来这儿吃,老板跟我都熟了。”莫尚清讲话的时候一直在笑,眼睛里闪烁着昔日的光,“一会儿你尝尝,就都明白了。”
几公里外的别墅区,被高低错落的灌木丛和枫树掩护着,静谧得有些阴森。一栋哥特式多层小楼很显眼,高耸的尖顶直指夜空,如果是白天,就很气派。
卧室里,一个穿着金色睡衣的年轻男子正靠坐在天鹅绒被里,左手勾着一支雪茄。平板电脑屏幕的画面不断闪烁,投影在他的脸上,是淡淡的白光。身旁红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界面显示来电。年轻人戴上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少爷,陈士琢不见了。”听筒里传来略显急促的声音。
年轻人不紧不慢地吐了一口烟,缓缓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对方回答得很干脆。
年轻人的眼睛里透出狐疑,他敲了下空格键,暂停了视频。这不是个好消息。“好的,我知道了。”他说,然后蓝牙耳机结束了通话。
这个被称呼为少爷的年轻人,名字叫严不二,他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严不二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意识到有些事必须搞清楚,他挪动身子够到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帮我查最近三天香港大屿山机场的乘客名单,要找的人的名字我马上发给你。”严不二的语气不容置喙,他只发号施令。“查到以后第一时间告诉我,就这样。”
他挂断了电话,然后继续坐在床上发呆,与整栋别墅一起沉默着。而这座城市继续它的喧哗。
在临街的橱窗内,莫尚清与陈士琢正在享用刚刚端上来的饭菜。
“你还真别说,有家的感觉。”饭店里灯火明亮,陈士琢透过橱窗向外看,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面庞。
“我好多年都没回过家了。”莫尚清低着头,吃得漫不经心,“这道菜啊,菜单上没有。我们点了菜,他们是要现做的。”听了这话,陈士琢有些诧异。莫尚清放下筷子,拿起菜谱翻看着,“佳姐说,她来的时候,‘土豆炖粉条’还是招牌菜,但现在新来这里的华人都没人吃这个了,大家都爱点‘香辣鸡脆骨’‘红烧狮子头’‘油爆小河虾’。后来,虽然菜单上没有了,但老板说,既然还有客人想吃,那就继续做吧。”
服务生把冒着热气的土豆炖粉条端了上来,陈士琢的筷子就迫不及待地伸了过去。莫尚清却一改刚刚推荐这道菜时的热情,只是看着好友吃,自己不动筷子。
陈士琢看出他神情的异样,猜到他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是又想她了。”陈士琢说话时嘴里还嚼着土豆。
莫尚清微微动了动嘴角,像是在笑,“没错。”
“我还没说是谁呢?”陈士琢开了个玩笑,他当然知道好友说的是谁。
莫尚清半天没有说话,在老朋友重逢的场景里,这更能勾起他对于年轻时那些往事的回忆。《Time》的钢琴曲在餐馆的温馨气氛中回响,时间仿佛在调换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岁月,那是莫尚清刚刚来到雪梨的岁月,甚至是他刚刚见到她的岁月。
陈士琢从提包中拿出一张深色硬卡片,递给莫尚清:“看看这是什么?”
莫尚清接过来,打开看。这是一张同学聚会的请柬,上面写着地点和时间。“12月初,还有三个月。”莫尚清抬起头,“但愿我能有空。”说完,他顺手将请柬收进包里。
“你会有时间的,”陈士琢定睛看他,“听人说,她也来。”
听到这话,莫尚清刚刚底下的头又抬了起来,四目相对时,陈士琢的眼神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莫尚清无话可说,他又低下头,说了句:“吃饭。”
当第二天清晨的太阳重新升起在雪梨市的地平线时,莫尚清的福特轿车已经驶进了五色旗公司澳洲分部大楼下的停车场。这里是郊区,按照北京的标准,应当算是雪梨市“六环以外”的远郊,高峰期的车流也显得冷清,一天的开始是静默的清晨,这里从来不堵车。
从地下停车场的直梯升上12楼,空无一人的走廊很安静,莫尚清打开副总裁办公室的门。落地窗透过的日光投射在红木桌面,二十平米的房间并不显得狭小。他打开电脑,但并没有坐下,而是在办公室踱起步来。
今天是九月一号,按照惯例,公司会在每个月的第一天召开例会,严不二作为总裁,将在会上对本月的工作进行总结。
自从严氏集团掌握了五色旗公司的控股股权之后,严不二就将莫尚清的财务总监换成了自己人,而每月呈现在例会上的财报数据,也已被严不二做了手脚。这是为了打击那些与莫尚清一同创立公司的元老和股东,从而达到他完全控制五色旗公司的目的。
莫尚清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在月末进行财务结算的时候,他就会提前派秘书到各部门那里,向自己的老部下了解运营状况,进而掌握真实的报表数据。
现在是清晨六点半,惠子将在七点左右将报表交到莫尚清手中,而早晨的例会,是在八点进行。莫尚清希望能赶在严不二之前,把真实的财务状况告诉董事会中仍在观望的股东们,以求得他们的支持。
陈士琢正在宾馆等消息,他不能露面,他必须保证严不二的人按兵不动,如果对方还没发现他来雪梨的话。
莫尚清小酌一口咖啡,漫不经心地浏览着邮件。七点零五分,他听到了敲门声 。“请进。”莫尚清头也没抬,他猜到是谁来了。
一位衣着正装的女孩儿走了进来,她穿着白衬衫,手里抱着一沓文件,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声。
“惠子,你来了。”莫尚清抬眼看她,顺手关掉了邮箱。
惠子回身关好门,然后将一封牛皮纸袋放在办公桌上。“清哥。”她坐在了对面。
莫尚清没有立刻打开看,他心里有数。惠子知道,他一定会再问些什么,这是多年的默契。
“严不二到公司了吗?”莫尚清的手指熟练地转动着一支签字笔,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办公室的门。
“他到了,八点准时开始。管理层还没到齐,股东们的视频电话已经接通了。”在莫尚清进会议室之前,惠子不会提前到场。
“财报给股东们看过了么?”他比较关心这个。
“已经发给他们了。”惠子答道。
“好的,你先回去吧。”莫尚清清空了头脑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深吸一口气,“晚上一起吃饭。”他笑说。
惠子也冲他笑笑,离开时带上了门。
距离视频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陈士琢正在酒店里调试摄像头。他把笔记本电脑的插头插在卫生间的插座上,不能让严不二看出他是在雪梨,也要让公司里的其他同事认为,他仍然在香港。
在此之前,莫尚清已经和香港总公司的同仁们交代清楚,今天的会议上,严不二会就五色旗公司的收购案发起投票,他需要股东们联起手来,帮他保住公司。
宽敞的会议室中,灯光刺眼的让人很不安,严不二坐在会议桌的正前方,表情僵硬,毫无起色。整间屋子里除了呼吸声而偶尔的咳嗽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动。副总裁的位置空着,莫尚清没有赶在严不二之前到场,对于这个富二代,他不愿意表现出任何一点尊重和好感。毕竟今日之失虽浅,昨日之非犹深。
莫尚清提着公文包进来,在推开门的瞬间瞥了严不二一眼。
“好了,我们开始吧。”严不二冲大家微微一笑,点开了投影仪。
会议通常持续一个多小时,有时候会开到十点多。莫尚清和陈士琢原本分别持有五色旗公司35%和30%的股权,严不二收购公司之后,两人的股权被分别稀释到20%和15%。自此,严氏集团成为五色旗公司最大的股东。
严不二掌握着公司30%的股份,莫尚清和陈士琢两人一共持有35% 的股权。严不二想把五色旗公司的控股股权卖给别的集团,就要说服持有另外35%股份的股东们让步。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应当明白,就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接受Monet公司的条件是最好的选择。”严不二这一席话讲得“恳切”,不知情的人恐怕真的会被他打动。
陈士琢坐在洗手台前,扶了扶头戴式耳机,耳朵很酸。严不二的长篇大论总是喋喋不休,陈士琢想开个小差,楼下有家新开张的披萨店,他昨天就想吃了。
严不二在大屏幕上列出了Monet开出的条件,很丰厚。与会人员大多都是第一次听说这家公司,严不二越过管理层,私下与Monet串通,他给自己捞了不少好处,同时,也出卖了五色旗公司的利益。
陈士琢隐隐感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某个字眼似曾相识。他把电脑摄像头转到了莫尚清那边,当看到好友诧异又凝重的表情时,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会场中,莫尚清故作镇定,他不太相信这是真的。“Monet,Monet……”他心里无数次地默念这个名字。惠子坐在靠墙的列席处,莫尚清与她对视一眼,后者露出茫然的神色。她察觉出莫尚清表情的异样,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问她些事情,却又无法开口。
“我们开始表决吧。”严不二的下一句话打断了莫尚清的思路,他回过神来,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五色旗公司的收购案上。
如同事先安排好的那样,投票表决没有通过严不二的提案,莫尚清和陈士琢两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莫尚清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墙,阳光铺洒在身上。“严不二一直想出售我们的股权,可我真的不知道是Monet赢得了‘竞标’。”他把手机换到左手,接着说:“我问了几个股东,他们都说事先不知道这家公司,严不二和Monet应该私下做了交易。”
“我刚刚收到市场部的邮件,上海那家公司临时毁约,新客户是是个港资企业,好像是严不二安排的,要求我们改模型。”陈士琢刚得知消息时也很生气,这意味着他又要熬夜加班了。
“你能确定Monet就是当年的那个Monet吗?”莫尚清不太相信这个巧合。
电话那边传来陈士琢的声音:“我问过秘书处了,可以确定,就是他们。”
莫尚清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挂电话,却都又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大约有半分钟,莫尚清苦笑了一声,喃喃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挂断了电话,莫尚清回身坐在电脑前,邮箱显示有新邮件。他点开来看,是高中班长发来的同学聚会的邀请函。略过冗长浮夸的文字,邮件的最后一行,是姓名栏和联系方式。他摘掉了眼镜,闭上眼,靠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亲爱的,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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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严不二面无表情地坐在会议桌的正前方。
这样写,会不会好一些呢?
开篇不错,想继续读下去。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