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轰鸣,车水马龙,工业蚕食着文化,传统不知剩多少。
在日新月异的社会发展中,在万象更新的时代变迁中,有一些画面与我们的生活渐行渐远;重庆十八梯已然处于远行的路上。
身在重庆,你可以没去过大都会,也可以不知道洋人街,甚至能忽略磁器口;但有一隅安详之地,不可不知,那便是十八梯。
她曾是重庆最繁华的地段,承载了一个时代的山城记忆;
她曾是山城最闹腾的场所,记录着世俗真实的市井文化;
她曾是渝中最嘈杂的居民区,见证着淳朴敦厚的梯坎人家。
十八梯旧貌如今,她年事已高,衰败不堪;好在是悬挂在柱子上的、写有“重庆母城”字样的告示牌,还能隐隐体会到她曾经的花容
十八梯坐落在重庆渝中区较场口,是连接重庆上半城和下半城的一条长长的阶梯;阶梯两旁是山城重庆最老式的楼房。站在阶梯出口,眼前的景象,一边是花花绿绿的、现代化的解放碑,一边是破破烂烂、过去式的十八梯。两个极端,一声哀叹。
说起十八梯,我倍感汗颜——来重庆多年,却从未正视过十八梯,更别说正儿八经了解地道的山城文化。数日前,在地铁3号线看到一副“重庆花市”的海报画,一种强烈的即视感涌现而出,我想去重拾往日的记忆,奈何花市不再是记忆里的花市了。还是数日前,听同事说十八梯要被拆完了,我下定决心,要去看一看,免得像花市一样,留下遗憾。
十八梯,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就是有十八步梯坎。但当我真正步入十八梯后,有些诧异,哪里只有十八步,一百八十步都有余。问了问一旁的老人,方知晓,原来十八梯是指十八个大的梯台,每一个梯台由数量不等的阶梯组成。
驻足在十八梯的梯阶上,倾听老人讲述过去的故事,一个地方的兴与衰,一个文化的始与终,其过程总是让人难免有些思绪。
如今,十八梯虽然淹没在解放碑的灯红酒绿下,但依然有不少人在这里来来往往;大多是远道而来的旅客,据他们说,是因为看了重庆导演张一白拍摄的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才知晓重庆十八梯的。突然忆起,不久前我也看过《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不由地,我的思维回到了电影——
在电影中,张一白复刻了十八梯的街景,赋予了十八梯最纯粹、最不加掩饰的情感故事。电影中的十八梯,绵延的石阶两旁,有棚户区、小面摊、烧饼铺、理发店等。白百何、杨洋在这里萌芽了童话般的爱情,岳云鹏在这里为了维护爱的人和兄弟打架,杜鹃在这里痛饮重庆味道江小白……朴实的生活气息和坦率的儿女情长,是老重庆人对十八梯浓浓故土情怀的流露。
回到现实中,双眼所见之处,除了模糊不清的店铺名字之外,就只有十八梯原住民在变卖“家珍”。说是“家珍”,无外乎是一些80、90年代的小玩意,一副毛主席的画像引得众人围观,卖主说这幅画有50年了。瞟了一样旁边的摊位,《水浒传》小人书、“小霸王”游戏机、王菲的《菲靡靡之音》磁带,满满的都是回忆。
“哎,拆了7年了,抗争了7年,到底还是要没的了。”我正在观摩小人书,忽听一个耄耋老者在喃喃自语。我走过去,与其攀谈了起来。“老爷爷你在这里住多久了哟?”我问。“我今年90岁了,我记事的时候,这里都叫十八梯了。”老爷爷回答。“舍不得走哟。”“是啊,有啥子法嘛,我都是要‘走’的人了,也不在乎了。”老爷爷说完这话,我没再多问,心里想着:愿他“走”的时候,能捎带着十八梯,一起进极乐世界,在“那里”继续与十八梯相偎相依。
老味道再往前走,还有江湖术士在给路人算命,还有小面摊散发着阵阵香气,还有人在拔火罐,还有人在挖鸡眼……依稀还有山城的味道,依稀还有熟悉的场景。
但,时代的进步,注定十八梯的命运要被改写,高速发展将“母体”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十八梯最终会沦为“失落的城市空间”。不过,没有必要大唱挽歌,在与现代文明的冲突、碰撞中,有些民风民俗既然不适合留在现代生活中,索性将其窖藏在肥沃的田野里,时代越久远,味道越浓郁,越值得后人细细品尝和体会。
你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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