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明儒罗念庵

作者: 元儒陶扬鸿 | 来源:发表于2018-06-30 19:30 被阅读63次

昔者夫子自叙所学之进,四十而始不惑,夫志学至能立,宁复有可惑者,必待四十,何哉?解者曰:非谓理之是非晓然在人心者也,学术之是非,疑似其端极微而不可辩,吾皆原其见之所由来,究其弊之所必至,如孟子之知言,无俟乎比拟校量,信非圣人之智,弗能照矣。儒者指释氏,莫不曰异端异端,及考其故,则弃伦理遗事物二者其大也。夫圣人立中国生民之命,设名教以绝祸乱之源,莫大于明物而察伦,而释氏顾遗弃之,其相去不啻南北之奔驰,岂俟圣人而后见哉!不必圣人而后见,则是二者,决非端绪所在,审矣。今夫桃杏梅李不能相同,不必见其蕚也,于种辩矣,如使桃种而李蕚,人孰不以为怪?儒者乃曰三教根源,固未尝异,其少异者,乃其假权显真承传之流弊,非实然也。而善于融会,又阴用其所长,若以为兼收而不害者,盖乐其简易直截,即其情所便安,外虽依托名教,而内实决裂以从己,问其所传,则曰吾圣人之学固如是,盖高明之士之所喜趋,而前所指异端云者,不过习其尝谈,未有察其所以然也。夫生死者,生人之所必有,圣人不以为病,而不为生死之所拘,故能与世同其好恶。而为佛之说者,首欲脱之,惟其首欲脱之,不见所谓生与死也,纵横善变,不可穷诘,若超无始而暏鸿蒙。为吾儒者,习而不察,既不能远窥以破其蔽,而高明善悟,骤闻其妙,又往往易于受变而助之主,有非区区议论所遽能胜,然则释氏端绪所在,其孰能知之?易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盖必有见于千里之谬始于毫厘,夫是之谓异端,然历千有余年以来,止以弃伦理遗事物为释之谬,而毫厘之间卒不可指,信乎似是而非,非圣人莫能明,而四十不惑,夫子所以独觉其进也。

夫子尝曰道之不明不行也,我知之矣,智愚贤不肖之过不及者为之也。夫愚不肖者之不及,谓其不明不行,可也,比其等于贤智之过,不已甚乎已?而曰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能行,而不及贤智,又何与卑近而恶高明也?岂所谓百姓日用者,即所谓道,而索隐行怪,固其所必弗为者乎?夫子之道,何道也?行乎子臣弟友之间,而常若未能,固未尝远人为之也。夫惟尝若未能也,是故言不敢尽其有余,行不敢不勉其不足,盖其视己,果无以甚异于愚与不肖,其相异者特学与不学焉耳。释氏则不然,彼其下陋尘世,名为五浊,而赞自性本觉,圆融浄妙,至为希有,故其言曰:上天下地,惟吾独尊。夫独尊其身,而浊视尘世,又何有于愚不肖哉!愚不肖者,无论矣,彼视圣人宜亦有甚不屑者,何以明之?圣人之教人也,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因其材也,彼则有一众生未得成佛,不取泥洹,又何神乎!圣人之与人也,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欲其称也,彼则无有寃亲,恩仇平等,又何大乎!圣人之急人也,由己溺之,由己饥之,然可逝不可陷也,彼则割截支体,行于布施,又何慈乎!夫是三者,圣人岂谓弗能哉!道不远人,人情大远,即不敢矫强为之先,而易知易从,夫人皆可学而至,是乃所谓中庸也。譬之于天,九天之上,天也;九地之下,亦天也。使其清虚善覆,而不能持载,亦何以成容保之功,圣人亦天而已矣!故曰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高卑兼该,圣人之天也。彼释氏者达上而不根于下,周远而不详于近,好怪而不拘于常,轻为难能而不切日用,极其阐扬之妙,不可以知能求,不可以思议尽,不可以修证得,不可以权贵显,非大智慧大神力,则秘而不传,何太高也!惟其太高,故卒不可以语圣人不敢之心,惟无是心,夫然后张皇恣肆得以入之,而兢业祗畏之真,一无所动。揆之中庸,非过欤!卿云甘露,非不奇也,而不可以资生,资生之常,固无逾于风雨也;玉髓赤芝,非不异也,而不可以疗饥,疗饥之常,固无逾于五谷也。数月而无风雨,则灾数日,而无五谷,则馁数十年,而甘露不零,赤芝不耀,人不为病。是故隆古之治奇衺必斥,圣人之道不可斯须而去,身即是推之,儒释之得失辨矣。善乎先儒之言曰:儒为大公,佛为自私。夫自私者,非物累也,谓其不能同人而处己,诚太高也。又曰:佛氏无实,夫无实者,非谓言之伪诞也,谓其过高不益于实用也。夫卑近之失易指,高明之病难攻,自非圣人,孰知贤智之为过乎!此中庸至德所以鲜能,索隐行怪必有述于后世而莫与择者,谓其弥近乱真,似是而非故也。

记曰: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者异俗,中国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是言也,其有所本乎!故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夫天竺之国,处中国之西,得金气之专者也,其民刚梗暴烈,徤鬬喜杀,淫湎贪盗,而无纪度,然重信好洁,嗜音乐而少机智,此可以计诱,不可以力挟也。故释氏多方设科调伏之,于是为之慈忍以消其忿,为之澹素以坚其性,为之戒律以摄其欲,为之果报轮回之说以恐怖其愚,为之苦空寂乐上乘之门以安其上智,为之髠缁游戏以和其俗,为之偈咒赞呗以畅其情,即意之所便安,而阴以为利,使之聼顺而不疑,故列子谓之西方之圣人,盖谓其不以刑宪法制,而人自不乱,甚异之也。夫自西方言之,斯可耳,东西之必不可易,犹南北之不相谋也。夫南北之极,或祝髪而裸,或鞨巾而裘,辄沭之食子,仪渠之焚亲,其得之若素习,其从之若性成,此未易以常情度也。今居中国,情变百出,谗説殄行寇攘奸宄,自尧舜之世,已不能恭嘿无为而化,乃欲诵习西方之教,比于圣道,以行于伦理事物之间,不亦谬乎!岂惟地固限之,即一家之内,父祖子孙所遇之时不同,亦自有不可得而强者,三皇之于后世是也。夫三皇者,治中国之始道也,譬之父母,于乳哺也,诃禁提撕,一无所用。何则?彼其知识固未开也。老庄之学,实远宗之,杨氏出于老,而墨氏近于佛,故皆不可以治天下。以异端治天下,譬三皇之治治后世,不至于荡而无制固不止,非三皇之道则然,守三皇之治不知变者为之也。虽然学吾儒者,亦有异端否乎?其或近于杨墨释老,抑亦杨墨释老,固有耻而不为者乎?如是又何儒者之是,而杨墨释老之独非?虽然,孟氏不云乎,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儒者之学,固治中国之绳墨也。又曰伯夷伊尹,皆古之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言绳墨诚审,又其所已试也。呜呼!彼于夷尹犹有辨矣,况又出于异端,且非中国之人,其不见斥于孟氏者几希!斥于孟氏,而人固昵之,抑又何也!呜呼!此学术是非所以必俟圣人而后不惑也。

——明代·罗洪先《异端论》

罗念庵所论,颇合我意,我亦多以此辨异端,辨儒释。明儒有如念庵如此辨异端者鲜矣。王阳明后学,罗念庵最可观。

黄宗羲《明儒学案》称:姚江之学,惟江右为得其传,东廓、念庵、两峰、双江其选也。再传而为塘南、思默,皆能推原阳明未尽之旨,是时越中流弊错出,挟师说以杜学者之口,而江右独能破之,阳明之道赖以不坠。盖阳明一生精神,俱在江右,亦其感应之理宜也。

江右学派较为稳健中正,不似泰州猖狂,王船山批判王学,主要批的是泰州学派,未及江右。念庵与龙溪多有论辩,救阳明后学之弊。龙溪之学,颇杂佛说,称欲范围三教,而后学多流为猖狂,入狂禅,以累阳明。明末清初学者以此批判阳明,诋阳明为禅。念庵则继承程朱以来儒释之辨,作《异端论》专辨儒释,未若龙溪心斋之流为玄虚而荡也。

念庵《答龙溪书》曰:因兄云云,触弟微意,弟有怀欲久矣,言之恐执事不察。倘至传播,使弟反为诸公所弃,不言则又恐将来之虑念于愚者之口,非弟所以爱敬之心。忆往年富阳江上,曾有所请,兄辄首肯,而绪山兄似不听纳,语曰:朋友数,斯疏矣。此弟所以迟徊不敢也。书言教学相长,易言学聚问辨,洙泗之间,患难相从,离群索居,子夏悔过,弟赖诸公,初有知识,居今之世,孤陋独立,固知其不可,故旬日不见友人,则皇皇不自宁,有以诸公片言至,即倒履走奉,诚虑岁月逝矣,毛发变矣,精力疲矣,来者几何归宿,安在使罔罔以生,即不若早夭,犹为人怜惜也。又况近者径路稍分,愧悔益重,苟加黾勉,亦若可前,而切磋不至负此一生,其又奚忍故去秋失约,今秋阻行,皆属无可奈何,初非有所先入。弟于传闻,有一二事,则又顿足扼腕长吁而隠痛矣,往年韶州之行,物议腾满,豹谷之黜借以指瑕泾县之聚,郡守持以短县令,县令几致削迹,其他琐琐,姑不条叙。诸公诚为已矣,何地不可托宿,必欲近城市,劳官府力,犯人言,果取何益乎!问之必曰:吾能破除毁誉,不为曲谨小廉之学。然絶不闻能破除醲酽,而求动心忍性之资,何也?诚为人矣,悯来学之溺,续继往之业,而又力犯人言,强顔以进,使吾身蹈可疑之迹,而望豪杰之不我疑,犹群饮而禁人饮酒也,其亦难矣。且未及有益于人,而先为人所病,使人怀疑,而强以为诚心,果未见顔色而言乎?抑别有意乎?若曰:我将委曲诱引,不复与较,今感动而入之者,谁乎?人心至神,防不可掩,稍有私曲,人皆见之,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明日遂行,在陈絶粮,避色避言,孔子不废。诸公专言格物,又言良知,知是知非,独不见此,何也?今风俗披靡,贿赂公行,防耻道丧,交际过情,所赖数公,树立风教,隠然潜夺其气,庶几不言而信,豪杰嗣兴,犹恐习染锢蔽,未易移改,况助澜扬波,令彼得为口实,果有万物一体之心,宜有大不忍者矣。好名苦节,欺诳耳目以为身利,此诚不可入于尧舜之道。若冐取善之名,借开来之说,以责后车传食之报,不知于此辈同条例否?兄之入手,洁浄清虚,日用应酬凝然着里,弟每得之言外,何敢忽略,而乃以此言相闻,何啻献荼堇于易牙之庖,但恐理易障心,遂至以身妨道,为师门之累不细也。子夏笃信圣人,曾子反求诸己,以二子较之,笃信者宜近矣,然庄周恣肆出于子方,而独得其宗,乃属质鲁战兢之人,故善学其师者师其心,不师其迹,又况未必皆其迹也。阳明师有言曰:求之于此心而是也,虽其不出于孔子,吾不敢以为非也。今天下之人莫不以前数事为非,则是疑子夏于夫子者,不止西河之人矣。然未闻有子夏者投杖而拜,是知流待将来而止于恣肆,其亦可惧也。阳明师丧矣,任其责者诸公耳,舍诸公不言,吾道无望矣。弟于诸公不啻骨肉,望之厚爱之深,故言之尽,兄宜察之,弟将以今岁徽宁之行卜之也。

传播阳明学者龙溪,而后累阳明者亦龙溪。

《答郭平川》又曰:

  阳明先生良知之教,本之孟子,故常以入井怵惕、孩提爱敬、平旦好恶三言为证,入井怵惕,盖指乍见之时未动纳交要誉恶声,而言孩提爱敬,盖指不学不虑,自知自能,而言平旦好恶,盖指日夜所息,梏之未至反覆,而言是三者,以其皆未有发者存,故谓之良。朱子以为良者,自然之谓是也。然以其一端之发见,而未能即复其本体,故言怵惕矣,必以扩充继之言好恶矣,必以长养继之言爱敬矣,必以达之天下继之,孟子之意可见矣。先生得其意者也,故亦不以良知为足,而以致知为工,试以三言思之,其言充也,将即怵惕之,已发者,充之乎?将求之乍见之真乎?无亦不动于纳交要誉恶声之私己乎?其言养也,将即好恶之已发者养之乎?将求之平旦之气乎,无亦不梏于旦昼所为矣乎?其言达也,将即爱敬之已发者达之乎?将不失孩提之心乎?无亦不涉于思虑矫强矣乎?终日之间不动于思,不梏于为不涉于思虑矫强以是为致知之功则其意,乌有不诚?而亦乌用以立诚二字附益之也?今也不然,但取足于知,而不原其所以良,故失养其端,而惟任其所以发,遂以见存之知为事物之则,而不察理欲之混淆,以外交之物为知觉之体,而不知物我之倒置。理欲混淆,故多认欲以为理,物我倒置,故常牵己以逐物。来教所谓平时不能专一翕聚,纵一时有见,安能常得烱烱,又况自私用智之心胜,往往欺其所不可欺,盖已得之。窃意阳明公之本旨,或不若是相远也。夫食实而不溉其根,饮流而不濬其源,世以为无本者之譬。今以一念之明为极,则以一觉之顷为实际,不已过于卤莽乎!审如是,则良知二字足矣,何必赘之以致?审如是,凡怵惕者皆有火燃泉达之势矣,何必赘之以充?凡好恶者皆有出入无时之妙矣,何必赘之以养?凡天下之人自孩提以上者皆仁义之君子矣,何必赘之以达?此殊有所未解也。

不满于王门左派以良知为具足,空谈本体,而不讲工夫也。孙奇逢《理学宗传》并列周濂溪、邵康节、张横渠、二程、朱子、陆象山,薛文清、王阳明、罗念庵、顾泾阳为十一子,诚有见也。罗念庵之《异端论》文理并茂,特分享之。

子夏笃信圣人,曾子守约,或曰子夏之学流为庄周之放,曾子之学传至孟子,而使孔子之道著,曾子之学中正而流弊小。子夏之学,一流为庄氏之荡,二流为章句之腐。龙溪推尊笃信阳明,念庵则守约者也,龙溪之学流为玄虚而肆,而弊多。

然则笃信圣人亦有过乎?夫圣人之言,因人立教,有时因时有为而发,执之则弊矣。学贵自得,自得则居之安,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左右逢其源。虽非出于圣人,圣人未之言,而与圣人若合符节,孟子曰:“圣人复起,不易吾言。”如此自信,诚自得也。此曾孟所以继承发扬孔子之道也,而子夏不与焉。笃信圣人,固善,就有道而正,可谓好学者也。然徒信圣人,而无自得之意,则恃圣人之言为教,未有不固者也;信圣人,而未必契圣人之心,执圣人之一言,而非圣人之意,执之而弊生,亦累圣人矣。孟子尊圣人,而非依仿圣人,为自得之学,多扩前圣所未发,如知言养气,性善夜气存心之说,而益圣人之教,是圣人之功臣也,善学圣人者也。禅有言曰:“似我者死。”君子有取焉。子夏之居西河,人以为夫子,曾子责之,而其学之流弊至于如此,笃信圣人有余,自得不足也。所谓肖子,非随父之亦步亦趋也。人各有性,人之言行,非可学习依仿也,所可学者,其道也。肖子者,承其父之志业精神,非效其言语行仪也。徒之于师,后人之于先圣先贤亦然,师其意,不师其辞,承其道,非承其容。似我者死,人各有性,各有所长,安能弃己之性而随人,舍己之长而从人?一味依仿圣贤言行举止,诚似圣贤矣,而执之则固,似之而非,如戏子模仿帝王威仪,岂即谓帝王哉!可仿者其形也,不可仿者其神也。观乎念庵之规谏龙溪,真龙溪之诤友也。

念庵所谓高明之失,乃偏之高也,如爬于峭峰,高而险;夫圣学之高明,正之高也,如飞于苍天,高而安。异端之高者入于狂,狂则骄慢无忌而坏礼法;卑者流于刻,刻则残忍无恤而贼仁义。其失盖不越此两端。圣学高明从厚,则无此两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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