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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豆几山来烟台,我陪他喝酒。他喜欢一个女生五年,从高中到大学。
那时候世界末日的谣言沸沸扬扬,我们这些少不更事的孩子,多少会有些惶恐。他嗖一下跑到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扬言要与姑娘共存亡,卿若不幸,吾绝不苟活。为了证明真心,他决定将告白计划提上日程。
话说,这位仁兄不知是大脑短路,还是被偶像剧迷了眼睛,竟然真的学了人家的套路,抱了一百一十一只蜡烛在女生宿舍楼下摆起了“心”形,取其意为:一心一意一辈子。他甚至鼓动了一整个宿舍的兄弟,为他助威摆阵。然而,他忽略的一个致命的问题——学校分区。
作为骨灰级路盲的豆几山,当然不负众望,雄赳赳气昂昂地带领一帮兄弟,去了南校女宿,手忙脚乱忙活俩小时也不见女主角回来。(ps:后来才知当时身居北校女宿的女主,正在同别人花前月下)
于是乎,豆同学便扯开了他那公鸭嗓子冲着楼上喊(处于青春变声期,嗓音嘶哑低沉,魔音绕梁):“许梦涵,我知道你在上面,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你不下来,我就在这里等你,我就在这里一直一直等着你!”
这一嗓子没关系,整栋楼每个窗口大概多挤出仨脑袋来,嗯,这效果的确不错滴,自家小梦涵下来还是指时可待滴。可是啊,上帝可能真的不是翻得同一副牌子,豆同学等来的非但不是娇滴滴的小梦涵,反而是一场不可名状的“雷阵雨”。
“嫩,嫩,嫩(方言:你,你们)干什么呢?啊!”
“小小孩子,不好使学习,在这里瞎鼓捣这些事事,啊?!”
“快点儿弄它哈,不然找嫩们班主任!”
可能是楼管大妈来势太凶猛,小伙子们一下子都被镇住了,场面安静的出奇。
“多管闲事,更年期!”
不知是哪个角落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偏偏成了激起涟漪的一块石头,在人群中格外刺耳,楼管阿姨当着这么多人当然挂不住面子,唰的一下变脸了。
转身便端了一盆水,“哗啦”一下泼在了蜡心上,溅着水花,只听见惊叫着人群骚动。
豆同学的末日告白,在几只挂着水珠儿的微弱烛火里,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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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文理分科,豆同学顶着政史地油盐不进的悲惨成绩,楞是背着家里选了文,他告诉我们:
物化诚可贵,数英价更高,
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我们笑他,都说爱情里的女生不是傻子,就是诗人,看来爱情里的男生,也是差不到哪里去嘛!
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豆同学竟然在全年级一千多名大军中,和梦涵分到了同一栋学区同一层楼层的同一个班级,而且,坐在她的后排。
他手舞足蹈,仿佛梦涵触手可得,仿佛在她后排就能在她心里。可他心里清楚,这样一点小确幸,也是他哀求家里说我们老班带班严明,教学水平说二无一,才好不容易花了酒钱调过来的。
可能那个时候的爱情,真的没有那么多门当户对,势均力敌,我们所在意的也不过是——刚好是你,刚好我喜欢。
不喜欢没关系,我就是对你好,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吧。豆几山这么想。
分班后的第二个星期,小梦涵趴在桌子上吵着肚子疼,下课铃还没响完,豆同学二话不说就跑出去了,只留不明所以的老师和我们在风中凌乱。
回来的时候,他抱着一堆藿香正气、诺氟沙星抗生素和解痉药交给小梦涵的同桌,逗得缓过神来的同桌哭笑不得。
那年,豆同学被我们推举上了男子百米、男子200米、男子4×100接力,因为教学楼到校医院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豆同学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其中还包含着说症状、等开药、取药的一系列过程。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豆同学的楼台可能是地下二层的,不然这样的地理优势,有个灯泡也能自燃了。总之,日子就这样不慌不忙地开始了,豆几山和梦涵也始终没有在一起。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3 /
没有把文综考的更差一点,大概是豆同学此生以来最后悔事,没有之一。因为高考成绩飘了梦涵一百多分,小豆没能和梦涵考到同一个城市,而这一次,家里也没有容着豆几山再乱来。
大学后两个人天各一方,豆同学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坐在后排观察梦涵举动,揣测她的需要了。
不过豆同学有办法。
空间、朋友圈、微博,总之能找到梦涵的渠道都有豆同学的影子。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为了让她看到被挡访客里的我,我给她充了两年的黄钻,真的不是段子。
手机,是梦涵离开以后豆同学最亲密无间的朋友。看见她不开心了,打电话安慰;她有演出,发短信祝福;每天的早安晚安是豆几山必不可少的定向指标;定点定时生日祝福也从不缺席;十天一小礼,半月一惊喜,几乎耗尽了豆同学所有的积蓄。
当你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显得卑微,仿佛低到尘埃里去,只是小梦涵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
有时候,我在想,可能真的是这些有爱的异地人,支撑着通讯事业的蓬勃发展,长盛不衰。也是这些手机上的社交软件,把人拉的那么近,把心却扯的那么远。
6月23日,梦涵离开的第700天。豆几山决定去A市找她。
他带着五年前被宿管阿姨泼灭的蜡烛和一颗从未熄灭的心,踏上了通往挚爱的动车。
这一次,他没有走错宿舍楼,只是最后的电话是梦涵舍友回的,她说:“梦涵去做美容了,她让我告诉你,你不要再等她了,她不会喜欢你的。”
六月的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咽部干得苦涩,大概是整天没喝一口水的缘故,咽一口唾液都显得勉强。
“喂,你在听吗?”梦涵舍友在电话里讲,“她不喜欢你,你就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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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见面,自然而然地聊到了梦涵,我不免八卦地督促:“来来来,快讲讲你和梦涵的事吧,怎么样,你又去找她了?”
他一口白酒呛了喉,咳嗽不绝,过了好一会儿,望着举起的酒杯说:“我好像,快要忘记了她。”
我说:“不喜欢了吗?”
他没有看我,自顾自地喝光了杯里的酒,喃喃到:“她不喜欢你,你就放下吧。”
他还是喜欢她,可终究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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