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黑暗里衍生的懦弱

  在十五岁生日的晚上，小梅和父亲坐在蛋糕前，父亲问小梅想要什么礼物。小梅说:“我马上就要上初中了，能不能有一条裙子？只要这一条就好。”父亲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盒子，把蜡烛吹灭，说了句生日快乐就出门了。小梅打开父亲放在桌上的盒子，是一条藏蓝色的牛仔裤。小梅拉开了小三层的衣柜，把牛仔裤丢到了角落的一堆裤子里。

    小梅在操场上看到同学们穿着漂亮裙子的时候，心里很是羡慕。她很苦恼的是小镇上唯一的女装店老板老徐是父亲的老同学，所以几次想偷偷购买总能被父亲发现，而小镇离县城需要坐一天的汽车。

    每次经过女装店，老徐都会抓一把糖或者瓜子递给小梅吃。老徐很喜欢小梅，听邻居说小梅的大眼睛像极了老徐的妹妹丝丝。小梅见过丝丝的照片，就放在老徐的里层衣服兜里。照片里的丝丝十五六岁的样子，披着短短的头发，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裙，笑得很开心。小梅问老徐:“徐叔，为什么我爸爸不让我穿裙子？”老徐沉默了一会。“小梅也很想像丝丝一样，穿着漂亮的裙子……”慢慢地小梅的眼眶红了。

    老徐走进里屋，从橱柜里拿出一张发黄的黑白照，递给了小梅。照片里是老徐、丝丝和父亲的合照，照片的右下角写着1983年摄。照片的背面贴着一张报纸，报纸的标题是小镇少女遇醉汉猥亵，服药自杀。虽然报纸上的图片已经不太清楚了，小梅还是认出了那双大眼睛和粉色的裙子。

1983年，春。早早下课的薛裕和徐仲达约定在学校不远处的废水泥厂摔跤，让徐仲达的妹妹徐丝丝当裁判。徐丝丝因为要值日的原因，留了下来。薛裕和徐仲达决定在徐丝丝还没来的时候互相躲起来，然后找到对方。薛裕躲进水泥管里，他发现水泥管尽头有一个醉醺醺的长头发男人窝着，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浓浓的酒气和腐烂的味道。湿漉漉的粘液沾到了薛裕的脚上，薛裕爬出了水泥管，躲到了一旁的废弃水桶里。

过了很久，徐仲达还是没有找到薛裕，薛裕在水桶里睡着了。突然一阵棍子敲打东西衣服被撕开的声音把薛裕吵醒了，薛裕探出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害怕。

那个醉汉用手捂住身下女孩的嘴，他充满污垢的黑色指甲在女孩光滑的皮肤下摸索着，留下一段段划痕。薛裕看到醉汉身下的粉色裙子，裙子上被溅满泥渍，一双无力的手还在不停抓着地上的绿草。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醉汉的胡子，直到醉汉呕出一身的食物残余。

薛裕拿起手边生锈的铁棍，他想冲上去打醉汉一棍子。醉汉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缺了口的军用刀，他割下女孩裙子的一角塞进怀里，捡起地上的酒瓶，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薛裕想上前去看看那个女孩，女孩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听到哭声后，薛裕很害怕，他一扭头，朝相反的方向跑去。走到家门口时，徐仲达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哎！薛裕你们俩可真会躲！丝丝呢？”徐仲达拍了拍薛裕的肩膀，薛裕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水泥厂……那个男人……”

徐丝丝被发现的时候，警察和家属都来了。她的手上还拿着半瓶化学液体，是水泥的碳酸钙溶液。警察后来抓到了那个醉汉，在他的房子里搜出了大量女性裙子。还有一个罐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从裙子上剪裁下的布料。

小梅打开相框，一张彩色贴纸掉了出来。贴纸上，一行很秀丽的小字写着:

十五岁，我穿上了自己心爱的裙子，每个梦都值得分享。丝丝。

老徐让小梅带着一个袋子，回家后交给父亲。父亲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条崭新的裙子，还有那张彩色贴纸。小梅看着父亲:“忘了过去吧，爸爸， 你也能分享我的梦吗？”

父亲流着眼泪，把小梅抱得很紧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