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帮义文
清明再次回到故乡,闲暇之余整理一下老家的卫生。
打开很久没有进的杂物房,老家的石磨依旧摆放在那低矮的老屋里,一种说不出的思绪慢慢地走来。
石磨是那些年老家人必备的生活用具,也是石磨是老家人最常用的工具,老家人用石磨磨面,每天主食面疙瘩,都要通过石磨来完成。
我对石磨的记忆从我记事起就开始,每天都会看到爷爷奶奶或是父亲母亲在晚上都要挑选最好的玉米粒,通过人的力气让石磨转动,每次只放3到四粒玉米粒到石磨里,通过石磨的转动挤压出玉米淀粉。
我从小就喜欢听石磨转动的声音,它有时像远处传来的雷声,有时像清脆的火烧麦秆发出的响声。每当听到石磨的声音,我都会走进装有石磨的杂物间,看大人们让石磨转动,入迷之时,有冲动的感觉,不经意间把手伸到石磨上,就会打断大人们的劳作,接下来就会迎来大人们的批评或享受细棍子的皮肉之苦,哭是过去我的专利,一哭大人们就会哄,停止哭泣,我又呆呆地看石磨的转动。
听石磨的声音是爷爷应付我捣蛋的最佳办法,每次石磨转动,爷爷让我把耳朵贴在磨槽的边上,第一次把耳朵贴在磨槽的边上,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我贴上去迅速离开,再贴上去又离开,逗得爷爷笑得合不拢嘴,爷爷的真实想法就是让我不要打扰他磨玉米的时间。可我就这样听石磨声音上了瘾,每次都搬个木凳子坐在石磨旁边,用心地听,我对轰隆隆的声响入了谜,父亲说这种声音是飞机飞行的声音,农村孩子没见过飞机,也不没听到过飞机的声音。第一次知道飞机声音就是石磨的声音。
每天老家人磨玉米粒都是在吃过晚饭后,每到这个时候村庄里都会响起石磨的声音,那种热响声,有时如流淌的小溪发出轻快的声音,有时如洪水冲刷地面发出强劲有力的怒吼。有时如一首歌,从平淡到高潮。我很喜欢石磨发出的声音。我从把耳朵贴到磨槽前的一惊一乍到一直把耳朵贴到磨槽上静听,从此享受着这种声音,有时会慢慢地享受着睡去,仿佛石磨的响声就是一曲催眠曲。
慢慢长大,我也学会了磨玉米粒,才知道这个活计是很费力气,每次都想逃跑,可每次都被大人拉着磨,开始手被磨出了血泡,那种疼现在想想都后怕,但不得不磨,因为每天晚上都要准备第二天的口粮。我7岁就可以和大人一起磨玉米粒,到12岁我可以说能完全掌握磨玉米粒的所有技巧,从听石磨的声音到我可以掌握声音的快慢,声音节奏一致时那是石磨工作状态,声音节奏很快时证明玉米粒磨完。
到我12岁时,玉米疙瘩饭逐渐走出了农村人的饭桌,取而代之的是大米饭,都是集市现成的,石磨主要功能也就是莫玉米粒成面来喂猪。集中在晚饭后的石磨声音也就再难统一。到后来村里有头脑的人买了磨面机器,在柴油机的带动下,几百斤玉米粒几十分钟就完成,石磨的使用频率越来越少,到最后,村里通了电,小型磨面机普及,石磨完全失去了它的功能,很多农村人觉得这东西占地方,有的直接把它丢弃在外面,让它在室外任由风雨的侵蚀和岁月的摧残中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我第一次坐飞机是去北京出差,听到空中飞机的轰鸣,和石磨声音还真有点相似,可能是听到这种久违的声音,我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等我醒来,飞机已经安全着陆在首都机场。
可能是我农村的父母念旧,我家的石磨一直被保留了下来,但也没有再用过,每次回家都来去匆匆,很多年少时的记忆在讨生活的路上也无心顾及。
我在的小城市,每次去山庄吃饭或是去酒吧喝杯小酒,都能看到农村消失了的石磨,在这种地方,石磨只是城里人当作古色古香的摆设或称作古董来展示,石磨完全失去了它的功能。但每次看到它,都让我想起故乡和我童年的回忆。
看到沾满灰尘的石磨,我思绪万千。时代在变,我们每个人不得不跟随时代的脚步。有人来收石磨,开价600元,父亲说这是一个时代的记忆,舍不得卖,让我也好好保留,以后把石磨的所有故事讲给子孙,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讲好,可我知道石磨是过去农村几代人必不可少的生活工具,这故事很平常,但它是几代人真实而又平凡的生活。
再次转动石磨,转动中的石磨似乎在重述着久远的故事,我想装入玉米粒,可我忘记了我已经没有了那块种植玉米的土地。擦去石磨上的灰尘,拿一块塑料纸,把石磨包裹严实,封存,不让新的时代打扰安静多年的石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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