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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儿是个真实面对自己身心的女子,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哪些事情是应该做的,哪些事情不该做,她把许多事情都控制在一个适当的范围内。她的身上有一种千帆过尽的沉静。在红尘中起起伏伏多年,她历练出一种荣辱不惊的淡定从容,然而更为宝贵的,她又总是保持着一种单纯,过着一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极简单的生活。有人说,这个时期的她是最美的。
她以为从此日子会像家乡的小河,静静地流淌,无波无澜。或者说,她希望这样。然而,生活总是在变化着,人生的十字街头,为着某些缘故,稍稍犹豫了一下,就错过了一趟车,因此改变了方向。
浩,一个有着执着个性、独特魅力的男人,不容商量地、霸道地直奔叶儿的心坎。他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但彼此间不需太多的言语便了解对方要表达的内容。叶儿平和了多年的心态,被他的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手势,一个思想的火花给打破了。
叶儿本来十分珍视已有的平静,她无时不用人世的一切准则来要求自己:社会准则、良心准则、传统道德,等等。她常常睡不着觉,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然而,浩,像一颗石子扔进平静的水面,一种久违了的激情和与激情同时到达的害怕,占据着她的内心。她感到了巨大的危险,甜蜜诱人的危险,向她逼近,仿佛命运在敲门。她的第一反应是逃避,她要逃避。逃避大概是出于女孩儿的本能,小时候就被大人告知,要远离危险的地方、危险的人,不要轻易付出,除非得到足够的保证,比如爱情,比如婚姻。
当浩将她紧拥入怀,在她的耳边情深款款地说叶儿是他爱的第一个女子,也是唯一的女子时,那纯净的眼神就这么渗入了叶儿的骨髓。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地罩住了叶儿,她知道事情已经来临,她势单力薄,根本阻挡不了那危险的到来。她不懂得那种迂回的方式,只好用“拼死吃河豚”的勇气,踏上了一条没有回头的路。她知道,她就像穿了一双沾满泥浆的鞋,步子注定不会轻松。就这样,叶儿跟着浩,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求,跨过了山,趟过了水,走过了一程又一程的旅途,除了伤痛还有许多美丽的记忆。
叶儿常常做着同一个梦,她梦见他们来到漫漫黄沙的荒漠,头顶骄阳似火,她搂着浩的腰,贴着浩的背,坐在驼背上长途跋涉,驼铃在梦里清脆地响着。突然驼铃戛然而止,狂风怒号,黄沙漫天,整个沙漠不见天日,龙卷风席卷着叶儿在沙尘中翻滚,叶儿想大叫却发不出声,努力把手伸得长长的想抓住浩的手,浩却不见了,浩突然一声不吭就不见了。
梦预见了些现实的内容。当一个又一个在浩生命里停留过或还在停留的女人出现在叶儿面前时,叶儿无奈地发现即使每天和浩日出同出,日落同归,共吃一锅饭,夜夜同枕而眠,她最终根本还是离那个表面上已经得到的男人很远。
浩的心中、脑中自有一个独立的世界,他是他自己的,他只从自己的需要出发,偶尔的真情流露也只因他累了、倦了、寂寞了。
也许浩怀念的反倒是那些个从来也没有得到过,或者得到又失去的女人。也许没有一个女人能走近他,没有一个女人能真正左右得了他。
叶儿病了,病势汹汹,一场高烧持续了好些天,退烧针的作用一消失,高烧就又轻车熟路地回到她体内。没有感冒,也没有任何炎症的迹象,只是神秘地发热。她昏昏沉沉,像只寒号鸟一样打着寒战,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好像在巨浪中颠簸。
过了好些日子,那神秘的高烧就像来时一样,突如其来地消失了。叶儿瘦了一圈,可是,病愈了。她很累很疲惫,身心俱疲。她漠然地停步了,不再担心浩如何度过困境,不再揣想他夜晚和节日跟谁度过,不再对着电话守望,不再为浩作无谓的牺牲。
心在渐行渐远。
生命苦短,一切只是过程,任何人任何事都会变成一段记忆。曾经的大喜大悲,曾经的切肤之痛,都将被收拾起来变成过去。这就是人生,人生的一部分,需要面对的一个部分,想明白了这一点,叶儿便有些释然了,对很多事不再耿耿于怀,便能在午后的光影里端起茶杯喝杯清茶,看茶叶在杯中起起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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