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过,秋风飒飒,穿着短外套已颇感凉意了,下楼又返家,和关关各加了一件薄外套,翰宝男子汉,经一些风雨也是好的。
楼下闲聊的老人也不见了。聊了一个夏天,常说孙儿憨蛮可喜,牵挂儿女工作日常,阴晴的天气寒暄,养生的秘决的共享;聊不够,回家再加一些佐料,熬制前半生的回忆,讲给后半生的自己。
前面仿佛笛声飘来,想起晚上听到的那笛音,匆匆去找,却见一身深蓝运动服老人,坐在台阶最高处吹笛,抬高的头,偏向一侧,微闭双眼,身形随旋律自然的动作。
我们三个傻傻齐望他,一曲终了,老人收了姿势,闲聊间才知不是每晚听到的声音,他住的地方很远,偶尔到这儿。
横握处,却不像是一支笛,乐器生的特别,两握长短,扔在地上也是一根粗朴寻常的木棍。那是他用买来一根竹子,切成数根竹段,精心挑选,用了多少个日夜加工而成。凹凸不平处是原有的竹疤,错落分布的笛孔大小无二致。短笛寻常四孔多见,他推敲,试验,多加了两孔,且不需覆笛膜,是自己专利改造,介绍的话语间都是自豪。
其实,他转折,这个不是我最拿手的,我最厉害的是跳舞。嗯,当然见过摇摇摆摆的点缀在少妇大娘中的男士们,随着旋律作水草状,柔美招摇不亚于女士。我擅长的是蒙古舞,就是膝盖最近不行了,这几天不跳了。回头,翰宝已经四处找车位上的车牌辨认数字去了,我追过去,抱起,不得不结束对话。
关宝过去说再见,爷爷,您吹的真的太好听了。好听?真的好听?他赧然而喜,又把那小乐管横在嘴上,是一首不知名却动听的曲。
笛声渐行渐远,细听,确实与家里听过的不同。之前的,太婉转,太流畅,每一个笛孔都是冷冰冰的机器上同样的模子打制,大小一般,吹出来,充满着常见的情态语调,是踮起脚行走的步子,轻灵十足,反而虚无的难以抓牢,任它去;而耳边的这曲子,略显沙哑,一刀成就一音,气息沿着刻出的沟壑、不平处流转顿挫,从大小不一的笛孔里穿出,组合一处,成了世上独一无二的音质,历经沧桑,更显饱满厚重,正是凡世尘俗里人生的真实品味。
人生境遇,多如这笛。
多少人喜欢青丝垂在雪样的腮旁,爱慕眉宇清朗气锐凌云,可宠命优渥时难免不知何谓疾苦,容易无病呻吟,坐拥华年时常常虚度挥霍,不知所往。内心的喜悦和灵魂的充盈从来和年龄颜貌无直接关系,还是需要时光之刀去雕刻,打磨,一件件事情才拿拈的扎实稳重。
我又喜这老人晚年笃持的爱好,千帆过尽,人事廖廖,坦然赴行流霞沉醉处,沧海巫山已无区别,虽多了一些落寞的况味,却不用马不停蹄,不必仰人鼻息,有所好,寂静的晚年也处处美景,时时佳境。
当如是,顺应自然,有所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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