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乘车记录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三个月的时间我往返出行了十四次。这样高频率的出行得益于我那漫长又波折的求职生涯。在火车上来回累计近一百四十个小时的硬座时光,是我最闪耀的勋章。自选择魔都作为落脚地日起,便宛如“行走的人民币”。为了降低经费开销,我踏上了与硬座死磕的日子。
足足三个月,不曾有过一天的休息。我宛如上了电的发条:一边是忙于毕业论文,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一边在星城与魔都之间来回切换、无缝衔接。为了节省时间,我通常选择了夜间出行,在硬座车厢里蜷缩一夜,早早奔赴目的地,完成一系列的考核,再马不停蹄奔赴车站,踏上返程的列车。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地知道,一天的时间究竟可以促成多少事,一天的时间可以在两座遥远的城市切换频率。而为了保障始终有充足的经费供给,我还坚持着课外的兼职,经常是刚下了火车,便打车去代课的地方开始了一天的授课。在十个小时的课程结束之后,才可以重返我的床,真正像一个“人”一样地自由喘息。
记不清多少次,一个人咬紧牙苦捱着。前路好像晦暗无光,只有我好似一匹难驯服的狼。明知选择的路坎坷不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头扎进去,不管不顾。身边怀疑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仿佛能将一个人淹没。
但是我从未低估过自己的抗压能力,朋友圈里自决定出发之日起便将签名改为了“在孤独中,一个人要像一支队伍。”我仿佛天生热爱孤独,也从未选择过花团锦簇之路。总是喜欢挑战难啃的硬骨头,纵然外界一片不看好,但我知道自己为何而来。
后来的很多夜晚我一个人回顾着夜晚踟蹰路上的心情,我想起的却不是孤独和路长,而是波澜壮阔的海洋和天空闪耀的星光。
有善意的朋友出于关怀,提醒着我应将目标适度降低,不至摔得头破血流。我只是莞尔一笑,继续苦干;也有好事者,当面嘲讽,我亦不会为自己辩驳,将嘲讽一一吞下。鲁迅先生曾说过:“惟沉默是最高的轻蔑。”聪慧如我,又何尝不熟谙这个道理!
从小到大,我早早习惯了这样的冷言冷语,一个人在清楚地知道航向后,便不会因为他人的言论而轻易改变方向。这些萦绕于耳畔的话语,不过是暗暗转化成了动力。于我而言,剔除无用的情绪、收起一副自怨自艾的面孔,将命运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才是正道。
用力、发狠、与自己较劲,是我一直以来最为热衷的功课。我严苛得仿佛是一个苦行僧,鲜少有人能够理解为何一个人竟然选择主动对自己发狠,但我早早明白,这世上的好运,大多数都会从一开始化妆成了苦难,那些潜伏在心底的蓬勃欲望,只差一股狠劲儿,便可喷薄而出。
上帝不会凭空垂爱谁,与其徒劳无功地转发锦鲤,寄希望于好运气,不如多一点行动力与坚持。
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曾说过:“生活不能等别人来安排,要自己去争取和奋斗;而不论其结果是喜是悲,但可以慰藉的是,你总不枉在这世界上活了一场。”
灰姑娘终将成为守护自己的骑士,不需拿出其他宝贵的品质与人交换,也会依靠个人的努力让流言蜚语销声匿迹,于我而言,更为享受的是自由的胜利果实。
那些在硬座车厢里背着电脑在认真准备功课的夜晚,那些辗转流连的小饭馆用功的场景,那些曾经跨过的山与大海,那些开阔的眼界、欣喜的神情,都成为我平淡无奇日子里的点缀。有了这样的日子,我才仿佛有了些微的不一样。
如果问我为何如此“苛待”自己,我想大概是我无法忍受在回首往事时只剩下一连串的“我本可以……”
我本可以给父母更为优渥的生活条件,却让他们为我的生活疲于奔命;我本可以实现的经济独立,却只能悲叹年华易逝、人生多艰;我本可以谈笑盈盈,奔向我向往的城池,却只能苦于囊中羞涩,暗搓搓放弃;我本可以做到最好的自己,却只能安慰自己平庸可贵……
不,我不甘心,我怎么可以忍受!
其实,归根结底,我不过是不矫情、不从俗,比起日日在土里刨食的父辈,比起努力挣扎的很多人,这些又哪里谈得上苦!
如果你曾途经批发市场,会惊讶地发现好像不管几点都有人在奔走;某个暴风雨的夜晚,第二天一早道路却干净无痕,旁边的环卫工人则一脸疲惫地倚靠在树旁休息……
如果看多了这样的场景,你便会深深地明白,成年人的生活里从来就没有“容易”这两个字,放弃可以轻易脱口而出,也会获得短暂的安逸。但安逸过后呢,会不会无路可走?
上升的通道好像渐渐关闭了,但是下降的通道却宽敞得不得了!
好在,为了生活,总有人竭尽全力,负重前行。但与其被生活按在地上无情地摩擦,不如早早将成败掌控在自己手中。
幸运的是,哪怕生活再苦再累,总有一道微弱的光,留给所有不曾放弃的人。在我看来,付出相应的代价,换来等价的成果,没有比这更为幸运的事!
当人事处让我着手整理落沪资料时,我才清楚地意识到,我与这座城市的距离终于不再是隔着银河的距离。而这对于一年前来沪实习的我来说,是不敢想象的高度。
这当真应了那句话:“日拱一卒无有尽,功不唐捐终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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