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社员们一窝蜂往李二海家赶过去,有人就说:“我倒想起来了,打拼火好像没看见二海。”
“真是的,照理我们造这顿饱肉,二海是大功臣,怎么倒把他给忘了?”
到了庄上,只见那火头蹿起来一丈多高,连天也照得彤红,呼呼声中夹杂噼噼啪啪的爆响,听着吓人。
“开会三番五次讲了,天干物燥,要注意防火,怎搞这么不小心?”高队长跑的气喘吁吁,看见爱菊就问。
爱菊拿着葫芦瓢像木头一样傻站着,绝望地瞅着大火,两眼肿得跟桃子一样,指着李二海,说不出话来。李二海还在往火里扔干树段子,嘴里咕咕哝哝,间杂一两声嚎叫,衣裳后襟也烧着了。
有人三把两把扑了李二海身上的火,他还是瞪着眼睛要把东西往火里甩。
“快来人把二海搞住!这货魔怔了!”
好几个人七手八脚费了好大得劲才把李二海按住。
“一班人救火!王队长带一班人四转把着,万万不能把山斗着了!”高队长冲着人群大喊。
社员们手忙脚乱,找盆的找盆,找桶的找桶,从水塘到火场,组成一条人带,像蚂蚁一样,连三赶四运水来灭火。无奈火势太猛,水泼下去,火势不仅不减小,还轰的一声,往外猛窜,热浪挟着一股怪味呛得人胸闷气短,前面几个人头毛眉毛立马都焦了,吓得人后退不及。
这是三间荒草房,睡梁、桁条、椽子都是积年的老木头,逮火就着。虽然来了上百人,哪还救得了?眼睁睁看着房顶塌了,山墙也倒了一架,屋子里一片火海。不到一顿饭工夫,三间房子就剩下几堵黑黢黢的土坯墙了。
毕竟是一个生产队,邻里乡亲的,火虽然过了,人一个没走,都围着李二海俩口子,问长问短。
爱菊嗓子哑了,哭唧唧的。
“从山上回来,就两眼发直,一声不吭,脸跟蒙了白纸一样。我当他累了,就没问他。我把那些野物送生产队去,越想越不放心,就连三赶四跑回来了。回来一看,二海正在朝着窗子傻笑,嘴里咕咕哝哝也不晓得在讲什么。我碰他一下,他立马就叫,声音讲不出来那个瘆人,还眼睛瞪的铜玲一样,摸到什么就是什么,二话不说就打我。我想他也不晓得招了什么,打几下就算了。想不到他跑到锅场,拎着刀就要杀我。我跑是跑了,也没个去处。老话讲,家丑不外扬。又不放心他,只好躲在后头树林子里。哪想到他又在家里放火?二海啊,早上出门好好一个汉子,这是怎么了?”
说着又哭了起来。
王荣说:“瞅这样子,不是在山上招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高队长一听就火了:“瞎讲什么?新社会了,哪有什么歪魔邪道?还不回家去!小孩子们不管了?”
高队长对爱菊说:“二海家的,你也别哭了,哭呢也解决不了问题。对吧?家没了,什么东西也没抢出来,你夫妻俩今晚也没去处。你倒是好安排,或是到我家跟王荣挤挤,或是去五七村,她们女宿舍四个床铺,冯芳芳姐姐不是学习去了么,床空在那场子。其他事情明个白天再安排。”
他瞅了瞅李二海,啧了啧嘴,叹口气说:“你们几个也不要捉那么紧,别把人搞坏了。李二海这样,我也心里头不好过,通新庄生产队,旁人也不敢接收,我想起来一个人,大约摸能搞住他。”
他对王丰收说:“你去把黄玉常大大接来,让他来领二海家去过几天。明个把公社卫生院的杨撇子找来,给二海好好瞧瞧,就手也给黄二老头查查身体。赵锁子!陪王队长跑一趟,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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