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撇子倒是很上心,一趟一趟的跑;黄二老头也用了几个偏方,可李二海的疯病就是不见好转。整天不是对着墙拐子咕咕哝哝,就是呼呼大睡。毕竟是队委会,成天免不了人来人往,只要黄二老头不在身边,他就要动手打人,一不小心他就跑出去,草堆,牛棚,人家的房子,到处放火,整个新庄生产队,让他折腾的鸡飞狗跳,人心惶惶,队里只好派民兵天天值班,赵锁子更是寸步不离把着他。
李二海烧掉的房子,生产队也从新盖好了。屋子里的写用家伙,生产队买一点,爱菊自家也可着家底买几样,东家给个火钳,西家凑床被子。高队长又给李二海家报了灾,公家批了钱和粮,虽然不抵大用,日子也还过着。
爱菊一天几趟的跑来看丈夫,送吃送喝,李二海不认得那是他老婆,招见眼就要打要杀,急得爱菊整天就在眼水里泡着。
光阴迅速,一晃一月有余。这天杨撇子鼻青眼肿地找到了高队长,摇了半天头,长叹一声:“高队长,我呢,浮法用尽了,啊,这个人我真治不了。别讲我,就算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没奈何。这个,这边呢我就不来了,来也没卵用,对吧?你们自家看着怎么搞吧。”说完又摇头。
高队长急得直抓头,晚上把生产队长王丰收,妇女队长林香草,会计周雷,保管员徐先平,知青组长方国庆,民兵班长赵锁子几个人都召到文化室来了。
高队长说:“李二海同志的情况都晓得了,啊,都是阶级兄弟,我们不能不管。杨医师不来了,黄大大岁数大了,老让他照应着讲不过去。今天把大家找来,开个诸葛亮会,希望同志们献计献策,给李二海同志一个好的安排。”
王丰收说,“活拉拉一个大人,总不能搞死他吧。都是邻里乡亲,打又打不得,放又放不得,我也天天在犯踌躇呢。”
赵锁子说:“依我看啊,二话没得,关起来就着了,平常一把锁,送些吃的喝的,又不饿着他?老这样散着,见天杀人放火,我都让他折腾的心惊肉跳,做梦都听见大火呼呼的!这月把光景,睡几个整夜觉?”
林香草说:“瞅着爱菊,真是不忍心。俩口子恩恩爱爱,多好!响晴天一个炸雷,哪个罩得住?唉!哭也哭死了!”
……
七嘴八舌,没一个好主意。大家正在没抓没挠,就瞅见李大头在文化室门外蹑手蹑脚,探头探脑。
王丰收说:“大头!当特务来?在外面鬼头鬼脑的,搞什么?有事就进来!”
“我找高队长,与你卵相干?”李大头呛一句,继续在外头牛盘场。
高队长说:“给你们两天时间,各人想点子,看李二海这事怎搞。两天都没办法,包括我高有田,一个跑不掉,都扣二十个工分!这个工分也不进集体大堆子,就给李二海。会就开到这里了!”
一听又要扣工分,赵锁子火了:“讲起来当干部!一样起早贪黑的干活,还成堆成堆搞不完的七事八事,熬了多少夜!也不比社员多拿一分工,一毛钱!你高有田还动不动就扣工分!是人干的事么?再扣,我都成超支户了!这民兵班长还有卵干头?”
高队长一拍桌子:“赵锁子!你想搞什么?让你当干部,那是政府信任你,社员们觉得你值得依靠,这是光荣的事情!要是人人都想着个‘私’字,那还是社会主义么?当干部,哪个不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要是我高有田多得一分工,一毛钱,多拿生产队的一粒粮食,你戳我的鼻子骂祖宗,扣多少工分都着!当个干部,就要有干部的觉悟,张嘴闭嘴甩挑子,你对得起新庄生产队的贫下中农吗?”
赵锁子低了头,咕哝道:“我就这么讲讲,又不是真不干了?这一个多月,我就没进几回家门,我妈都病了十几天了,吃了杨撇子的药也没什么起色,天天衬着,我连给她熬碗粥都没工夫。”
王丰收说:“赵锁子这段时间也是真辛苦,这样吧,这李二海呢,我来陪黄二老头看几天,你明个收了工就回家。”
赵锁子说:“你讲得容易,要是能换个人,你当我是傻子?我早安排民兵轮流值班了。这个李二海,见生人就发疯。除了黄二老头,只认我一个。你算了吧,白天累死累活,社员收工了,你还要去瞅第二天的活场,哪有功夫?”
等开会的都走了,李大头拉住高队长说:“我这个兄弟呢,跟我关系不怎么着。我劝他多少回,伤生遭报应,他哪听得进去?反笑我吓破了胆,进了山就尿裤子,见个蚱蚂都要打哆嗦!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出了五服,难道不是本家?我有个姨娘,专门会治这些古里八怪的症候,我想让她来试试。要是真能治好二海的毛病,大家不是省了多少不利落?”
高队长恶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咳了半天嗽,一时间简直喘不过气来:“大头讲什么?我这几天伤风了,日妈妈的耳朵直闭气。你家老姨娘要来过几天?来就来吧,你看看,这还要跟生产队打什么招呼?哪家没个三亲六戚的?”说着就走了。
李大头撵着屁股还在啰啰嗦嗦,高队长远远的说:“天晚很了,该搞什么搞什么去!亲戚来了,也别那么大动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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