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我的母亲》。
我的父亲三代单传,出生时祖父祖母均已年逾五旬。
那时候在乡下,男丁稀薄的家庭会被人轻视、看不起,甚至被人当马骑。但据传,我的祖父母殁时,均是我父亲一人将其背至祖厅安放!时人赞曰:“独苗又怎样,一人可担当!”、“一只青竹蛇胜过三只九妈蛇”!至此,无人敢说我父亲半个不是。
自打略知人事始,我就知道父亲于圩上木业社做事。彼时家里困难,生活艰难,父亲微薄的薪资大部用来籴米,保一家温饱。
网图,侵删我兄妹五人,排行老四,自小体弱多病,需长年看医打针服药。为让我更好调养身体,父亲便让我随他在圩上生活。每日早饭后,母亲便舀2角米装入布袋中给我,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父亲到木业社,父亲上班,我则独自或跟随小朋友玩耍。午饭、有时连晚饭都在木业社里吃,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揩了公家的油水”!
彼时我年幼无知,虽长病但性格顽劣好动,给父亲惹了不少麻烦!
只要天落雨,便必定跑到木业社对面的供销社门前的水泥大深沟里耍水,或用脚、或用捡来的砖头、烂木板“修筑”拦河坝。有一次不小心右脚踩在碎玻璃块上,血便汩汩冒出,当时就痛得大叫。不知谁告诉了父亲,他从厂里飞奔而出,从沟里抱起我就往卫生院跑!
但逢圩日,是最高兴的时候。常在人流密集处攀爬缓慢过街的手扶拖拉机,或捡拾烟头西瓜皮吃,或跟着外号“岸哥笛”的人打铜锣喊口号赶着犯了法戴着高帽子的人游街,或一个上午坐在胡姓师傅的桌子边看着他给别人修理收音机,饿了就吵闹着父亲买7分钱一个的馒头或烫2角钱一簸的粉皮食...
如此经年,我慢慢长大,妹妹、侄子、侄女相继出生,我也慢慢需要帮着大人整天带着侄子、侄女玩,为大人分担和分忧。在木业社时,碰到要去上厕所,少不了要将人丢给父亲接手。次数多了,父亲便认为我是偷懒,每逢这时便会脱口而出说:“懒人屎尿多!”听多了便习惯了,也不当回事,只是匆匆上完厕所后赶紧把人从父亲手上接回来,以免耽搁他的工作太久。
网图,侵删晚上回到家,一般跟着父亲睡。因体弱多病,睡觉时老是尿床。哪怕一晚上尿个两三次、哪怕是冬天,父亲都起来快速地帮我换好衣裤,有时嘴上虽然会骂,却从未打过我。
小时候住的都是泥瓦房,老鼠很多。但凡晚上卧室进了鼠,父亲总是先把门窗堵死,然后拿棍追鼠,与鼠斗智斗勇。父亲很执着,每次不把鼠拿下绝不收兵。“乒乒乓乓”的声音常常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有时,我便干脆起来帮着父亲一起打。第二天早上,用田铲或粪箕装着鼠尸丢到茅厕里,觉得很有成就感。
父亲乐善好施,心肠柔软,加上在家族里辈份高,所以说话很有权威。邻人有事,多问计于父亲讨个主意;但凡碰到困难之人,皆是全力相帮。
父亲年轻时有次下大雨河水猛涨,在回来的路上听见有人在河中喊救命。父亲不会水,情急之下从路旁扒了一根木杆伸过去救人,结果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自此怕水,但从没后悔。又一次,父亲刚从县里回来,看到路上有个人捂着头喊疼,便赶紧掏出从县上买回来的风油精给他涂抹。那时的风油精可是稀罕物,但父亲并不怜惜,涂抹之后还把风油精送给了人家。诸如此类的小事实在太多,不胜枚举。
一晃眼,父亲离去业已经年,但他的音容笑貌一直鲜活地铭刻在我的脑海深处。愿父亲在天堂能顺心,快乐地生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