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文化,吃苦耐劳,无怨少言。记忆中她总是早起,担水、烧火、煮饭、喂鸡、喂猪。冬天时我经常起早到灶前烤火,母亲总是唠叨说:“巷甘早武什个,被窝笼辣较暖哇(起那么早干什么,被窝里不是更暖和吗)!”但我总不听,隔天照样早起、照样到灶前烤火,严重干扰母亲在厨房做事。
能记起的最早的事情,就是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常背着我去出工,把不太会走路的我放在马路边打开的尼龙纸上,自己则随其他妇女一起下田拔秧莳田干农活挣工分,真应了古话说的“大人望莳田,细人望过年”。唉,父母养活一家人实属不易。 网图,侵删母亲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不求回报。但凡有乞讨流浪之人,总是尽已所能盛饭给菜;烫了粉皮、做了粄、煎了炒米炒果总不忘给三家四邻送去;有借米借东西的特别是生了小孩要“爹鸭妈”吃百家饭的(一种仪式)总是很爽快、盛得满又满。吃了亏也大多让它忍在心上、烂在肚里。记得有一次,种在大菜园里的菜被别人家的猪吃了,母亲站在大菜园边叫了几声“奈人个猪冇滴好,食哥食绝个!”骂时声音不响,自己还脸红忍不住笑,很不好意思,倒像是自家的猪拱了别人的菜!
犹记得一个冬日的上午,闲来无事,见哥哥在饭厅里做木工,我便从櫈板下捡了一些木皮(刨灰),从灶下拿了火柴后走到屋门前的空坪里,躲在两垛露箕间烧木皮烤火,谁知引燃了这两垛露箕,火势越来越大,我吓得逃之夭夭,哪顾得上叫大人救火。失火后的哪个上午至中午,我一直躲藏在一家人做新屋砌起的石脚上放着的木梁下,大气不敢出,直到母亲找到我。本以为会被痛打一顿,最后啥事都没有。这次玩火除烧没了那两垛露箕外,还将凉晒在两垛露箕间竹竿上的几件衣服一起烧了。事后,父母赔了别人家的衣服损失,母亲还带着我到山上搂回了一大担露箕赔给了人家。 网图,侵删又一个中午,我与邻居家外号“来鼻虫”的小伙伴在祖祠上厅里玩,里面常有木工做木活。我拿着斧头叫“来鼻虫”配合斩木块。那时人矮力气小,斧头好重,一不小心斩斜了,剁到了“来鼻虫”的一个手指上,瞬间手指断开,仅有皮肉相连,我当即吓傻了,“来鼻虫”痛哭,他父亲飞奔而至,赶紧拿烟丝和从火柴盒上撕下打火的砂纸给“来鼻虫”包扎。最后怎么收场,有没有挨父母的打骂,事过久远已然忘了。诸如此类惹下的大祸,最后都由父母亲来揩屁股善后。
母亲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自妹妹出生稍懂人事,但凡有事,对或错,母亲大多时候向着我。有一次,我犯了错,怕挨母亲骂,便反诬到妹妹身上,母亲将她打了一顿。至今想起妹妹的泪眼, 我内心一直很是愧疚。
母亲脾气心肠好,有口皆碑。农村人都朴实,喜怒哀乐溢于言表。高兴时夸你“黑麻外!”偷懒时哇你“懒哥懒绝个!”伤心时骂你“打靶鬼、短命鬼、脱头鬼、过刀鬼、粪箕鬼、抵炮鬼、敬狗鬼.....”等等,上来都是绝杀句。但母亲很少用这样的语句骂人,至多唠叨唠叨:“全身舞湿了,该下就冇衫服换什哇(全身都弄湿了,那有衣服换哇)!”“看就不看,跌倒辣该个(走路不看路,跌倒活该)!”等等而已。
后来,随着父亲的去世,母亲夜夜难寐,以泪洗面,以至眼睛几近失明。加之长期劳累伴随高血压,身体急剧衰弱,不久也追随父亲而去!直到人生终点,母亲从未回过广东丰顺老家,给我们儿孙留下了一个终生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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