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现在还记得数十年前,我的故乡——苏北平原的蒲场里,那个时候它的文娱宣传队早就解散了,蒲场里人擅长唱戏的风光就此划上了沉重的句号。蒲场里人不再唱戏,别人都没有什么感受,唯独文娱宣传队的队长姜怀玉心情很不爽,以致于后来有一天戴南戏班到蒲场里唱戏时,让他顿生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那是春节过后吧,戴南(是苏北平原的一个名镇,现在以生产不锈钢闻名全国)戏班先是被蒲场村请来,要演好几天的,当然都是晚上唱。晚上在村后原来粮库的西边,在紧靠一个叫什么百搭的人家的最西边靠近龙沙冈河边,有一片空旷的场地,戴南戏班就在这块地儿上演戏,他们的戏班船就拴在河边的一棵树旁边。白天不演戏时,他们就在村前庙门口附近的村小学里热热身,排排练,为的是把戏演得更加炉火纯青。
他们排戏只是为了精益求精,这说明他们对唱的戏还是很熟的。正如同“龙生九种、种种各别”一样,他们当中也是人分多种,种种不同,有人要认真排戏,有人却吊儿郎当,根本不把排戏当回事,这样他们相互之间就产生了矛盾,以致于有一天他们当中有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吵起来了。
当时姜怀玉正好也来看他们彩排,这个长得有如玉树临风潇洒之至的人虽然年过四十多岁,却有着一副火热心肠,别人吵架根本不碍他什么事,他却上前去解劝。也许他跟戏班子里的某个人是同学吧,也许他跟他们八杆子也打不上什么关系,不过人家还真的很听他的话,他们不吵了,又去认真地排戏了,他们排的是《卷席筒》,唱得很好。那个时候我也在旁边看,所以对情况比较了解。
后来戏班要走时,姜怀玉却自己出钱让他们再唱一晚,当时唱一晚戏需要付他们酬劳四百元钱,四百元钱在现在来说当然是毛毛雨,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当时四百元钱还是很坚挺的,我那时请人盖房子付人家工钱才给了一千一百元,你说四百元钱值不值钱?于是,戏班班主在戏班开唱之前就说,今晚唱戏是蒲场里的知名人士姜怀玉请他们给大家唱的。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姜怀玉是我们蒲场里的知名人士。
戏演得很精彩,比看电影《卷席筒》还要精彩,电影早就在蒲场里放映过,但那时有些人家里已有电视机了,看的人寥寥无几,但看真人演戏,看的人就多了,那片空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万人空巷,蒲场里人看戏的热情丝毫不减当年。这个戏班演得很别致,他们还把演员唱的词用幻灯片在戏台旁边竖着的一块白布上打印出来,当然是用灯光映上去的,像放电影把影片投射到银幕上一样,效果很不错,这些人真聪明。湛蓝的天在戏台灯光的映衬下看得还是很明朗,湛蓝的天像水洗过一样,天上有一弯斜月,繁星满天。风吹过来,那些树上没什么叶子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村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村子里的安宁静谧跟村后空场上唱戏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晚我还记得戏演到中途时,后来在我们村任一村之主的刘毅还请一个女演员出来唱黄梅戏《女驸马》的唱段,他付给人家酬劳六十元钱,好像那晚他给人的印象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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