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蜒河的河水,悠悠东流去,从没停止过,流向东海,经年不息。蒲塘里的记忆,从没消失过,总在不经意间想起,想起那乡村老大队部的往事回忆…
1975年夏末秋初的一天,我们一家五口人,我父亲,母亲,二个哥哥和我,离开了爷爷奶奶的大家庭,从庄心里搬到了庄后头大队部东头的旁边三间土墼墙茅草房里居住下来。从此就和大队部下了不解之缘。
大队部,座落在河东庄子正北端,西边就是龙岔港,龙岔港向北向西不到十几米就是蚌蜒河的豁口子,也叫圩口子。大队部,其实是个四合院,正门朝南,过去曾是村里后庙,文革时期大庙毁了,就在旧址建了这四合院,一半实墙,一半是空斗墙,后面是当时大队的最高行政中心,座北朝南,东西长约50米,南北长约35米,大队办公室就在东北角一间南北长走向的房子里,出门就是一个东西向走廊,走廊西头就是和东边一样南北长走向的房子,门进去,里面隔了一座墙,是供外来干部住宿之用。两个厢房中间就是大队的会议室,走廊的两头各有一个独扇门,对着走廊朝南开着两个大窗。东边是厢屋,西边也是厢屋,后来大概1980年左右在西厢屋的基础上加盖了蒲塘里最高的2层小楼,楼底下后来曾用来做村里的发电间,供应村里照明,那时绝对是村里的第一高度,隔壁邻村大队都羡慕不已。前面一排房和后面一样长短宽度,中间留着一个4-5米宽的通道,通道向南就是四合院的南大门,加上房子的6-7米宽度,其实这过道就很宽敞了。这过道里总是欢声笑语最多的地方,附近的村民饭前饭后都喜欢在过道里夸夸其谈,说说天南地北。前面过道东边房子就用来座大队的诊所,靠南向过道留了一扇门,解决群众看病难的问题,西边房子对门房子就用来做饮食面点,挂面厂,打烧饼,煎馓子,做馒头,丰富群众的生活。
蒲塘记忆-大队部每天一早,挂面厂5-6点就开始开工,姜锡山 为首,带领徐正托会计,姜怀兵,姜茂旺和庄上几个残疾人瞎子,姜荣清,袁五小,姜响宝忙碌起来,和面的,打烧饼,做馒头,煎馓子。老锡山吆五喝六的,指这指那,徐正托拿个小木箱,收着粮票和钱粮,换着烧饼和其他食品,姜怀兵不停的观看着烧饼炉子里的火候,几个瞎子也在姜茂旺的指点下,有条不紊的摸索着和面,摇车,加工面皮.......几个瞎子时不时说点笑话,说点张三家猫,李四家狗,王家媳妇,赵家大姐,惹得不少村民驻足偷听,爽朗的笑声充满了挂面厂的小屋,过道里更是人声鼎沸,川流不息,忙完早点就开始做挂面,有空就在过道休息一下,再谈谈家长里短,每天也很充实。
东边的诊所,里面住着德高望重的一位老医生,我们村里人都尊称他叫二先生,以致我们都不知道二先生真实姓名,只知道他和村里顾年桂家是亲戚。二先生瘦长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慈眉善目,对人和善,夏天尤喜欢穿一件白色涤确良短袖,颇有悬壶济世,仙风道骨的医德。诊所一进门南面就是一张木制单人床位,然后就是一张医生坐诊台,后面有一厨柜,放一些医疗设备,中间是过道,北面就是一个半人高的砖砌的上面铺着水泥板的柜台,里面放着一张办公桌,就算是收银台,里面就是柜子放着中西药就算是药房了,诊所向东最里面就是二先生的会客室兼办公室,办公室南边整齐的放着医疗用品的白色带盖瓷盘,装针头,装针筒,消毒杀菌的油炉子和铝制品锅,铝饭盒,琳瑯满目,有的叫不出名字,然后南北向放着一张办公桌,后面有一张藤椅,就是二先生的宝座,藤椅后面靠墙就是二先生的书橱,和一些医用材料,二先生一半都是指点徒弟做事,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亲自察看。向北有门通向四合院东边的厢房,就是他的卧室,再过去就是他的厨房。二先生随和的很,我们一点怕心都没有,很喜欢和他亲近,每当夏季,诊所里闷热,二先生总喜欢拿一张椅子,坐到四合院南边巷头上那块空地上上,弄二个小菜,喝两杯小酒,坐在藤椅上,划着蒲扇,和我们讲故事,说说道理,古今往来,说得兴起的时候,总喜欢说:“三小,三小,帮我拿扇子在后面扇几下,”我们乐意听故事,也就很认真地给二先生扇风,笑声总是充满在那个那巷头上。
二先生,医德高尚,品德修养都是没得说的,村里很多人都想跟他学医,二先生推辞不了,先后有焦为根,姜小风,姜小珍,那时学的最为出色,姜小风后来被调往兴化人民医院,乡村的一个赤脚医生,当时能走进城市大医院,可见其医术是何等出色,姜小珍后来戴南,唐刘医院几次想调她走,她都婉拒了,一心只想做个好的赤脚医生,为广大村民们服务,后来她做到了,全村的百姓都喜欢她。
蒲塘记忆-大队部后来有姜春锁,姜怀宏,姜小英,李兰,全靠他后面的徒弟带,二先生后来建议焦为根做兽医带姜春锁,因为那时家家户户养猪,有的养羊,确实需要就地解决问题。二先生有独特的眼光,后来确实他们师徒二人足迹遍及全村,深受村民们喜爱。
二先生的卧室外面,四合院的东南角,有一颗红枣树,在他的精心呵护下,每年都结很多红枣,二先生都会给我留一些红枣。大队部诊所的东首,那时外面还有两颗白果树,二先生告诉我白果树叶和白果的妙用,可惜我们那时只知道跳白果玩,后来没几年白果树就枯萎了,再也看不到它嫩绿的树叶和果实,好怀念。二先生有时有点东西吃都会给我,也许是我最小,和他也亲近。每年的端午节,记得二先生都会给我送来雄黄酒,说祛邪防毒,防蛇,二先生的点滴,给我太多的回忆。
也有一次“恨”过二先生,那是1976-1978年左右,防地震期间,村里的医院,学校都搬到后面畜牧场。我那时胸口害了疖子,肿的好大,手不敢碰,父亲带我去二先生那里,二先生笑眯眯的看着我说;“三小,别怕,没事,我看看,涂点药就好了,”用两个指头给我患处摸摸,没想到他手指中夹着小手术刀,轻轻一划拉,脓包破了,脓血水留了一胸,我疼的直想骂人,看到二先生慈祥的笑容,我哪还骂的出口,忍忍疼,咬咬牙,就过去了,但心里不喜欢他好久。
后来没多久二先生过世了,他一生行医,救死扶伤的为村民们排忧解难,医治疾病,身边也无儿无女,记得过世时是在顾年桂家。蒲塘里的村民都很怀念这位老先生,我更是特别的怀念!
四合院后面的大队部,当时公社一有什么通知,那里马上就会知道,里面有一部黑色的老式电话机,那时信息最畅通的通讯工具,每天都有专人看守,不能错过上面每一次讯息。经常看到村干部打着汽油灯,挑灯夜战,布置第二天的工作。农业社时期的村干部,个个还是都实干的。有时看着大队部墙上挂着唐刘公社发给蒲塘大队的奖状,就知道蒲塘人民辛勤劳动,付出得道了无数的肯定。大队部经常看到老一辈的村干部,他们是姜洪老支书,李为人,姜锡能,姜锡寿,李洪山,姜伯官等,这之间还有公社分工的领导,如藕池的李炳宜,港南的张永德,这两位和我父亲都是曾经的同学,只因我爸为人刚直,从不溜须拍马,得罪了干部,说起来,他的同学都很惋惜,说父亲那时文化好。后来李炳宜做了唐刘镇的书记,张永德调到了兴化。蒲塘大队那时村里的文艺队,一临近春节,就经常在村会议室里排练节目,晚上夜里灯火通明,挑着汽油灯彩排,那时村里的姜兆林,姜怀玉,曹武喜,姜德银,蔡良余,李志勇,周荣英等一些文艺骨干,自编自演,为蒲塘里村民带来了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
大队部后来大概在1985年左右,迁到加工厂的前面,老大队也就完成了历史使命,挂面厂也在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前倒闭,诊所也随大队部迁走。后来,这四合院,做过幼儿园,塑胶厂,弹簧厂,农具农机,卖过化肥农药,也给一些孤寡老人坐过。现在因为年久失修,风雨飘摇,已经残垣断壁,破落不堪!
大队部,曾引领着一辈辈蒲塘里人风雨前行,如今风雨中的蒲塘里人,未来之路将向何方?希望在明天,结束一段历史,又将迎来新的历史,希望蒲塘里人永远在路上!
蒲塘记忆-大队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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