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大雪封山前,老林把过冬要烧的柴禾都准备了。
这家伙累的,整整忙乎了小半月,单是从山上搬那些雨季冲下木头,就花了两天时间。
拿斧子又劈了几日,整整齐齐地码了一圈,院里都快要放不下了。
正好老伴的降压药快没了,便叫他明天下山买药时,在路上捎带着把柴禾便宜点卖了。
老林从屋里推出自行车的时候,有点不情不愿。他哪干得了这呀!老伴又不是不知道他嘴笨。嗫嚅地想争辩几句,看到老伴的眼神扫了过来,那几句话又缩了回去。
天刚刚蒙蒙亮,老林在车上绑上了四捆柴禾推着下山了。
离这边最近的一个村子要骑个一个多小时,他边骑边想着,怎么开这口呢,出价多少合适……
村子看来近了,路上不时看到有些人走动,老林慢悠悠地在村里转着,几次想开口吆喝来的,那些话像没出阁的大姑娘似的,躲在喉咙里不肯出来。有几人经过他身边打量了一番,人家倒没什么,老林倒不好意思起来,头顶都紧张的出了一层汗。
一上午转两三个村子,没有人过来问。老林嚼着一张干饼,蹲在路边,药已经配了,这柴禾还没着落。真要了命了,也怪自己没用,上午转的时候,就看到不少人家厨房架着大灶,过去问一声就行了。这山上的柴禾又经烧,又少烟,烧出来的饭可香哩!……人家要了最好,不要,身上也不会少半根毛。
这么一盘算,心里有了章程,前头的村子也快到了。没成想,才拐了一弯儿,车胎就瘪了下来,这倒霉催的。附近也没有个修车的。老林推着车走着,轮胎硬蹭着地面,“咔咔”直响。
前面过来一人,老林喊一声:“后生,要柴禾不?”,简单的这么几个字从嘴里出来,却变成了呼噜似的含糊声,那人疑惑地盯了他一眼,老林加了把劲架着车,从那人身边过去了。
初冬下午太阳的光,像块烧得快没了火星的柴禾,有气无力的。西北风吹身上,冷得透骨。老林整了整雷锋帽,把下巴上的绳子又紧了紧,准备回去了,不然天黑前都回不了,老伴说就让她说吧,反正说了几十年了。
后头突然有个人跑到了车前,拦住了他,喘了半天才开口:
“大爷,一直在后头叫你,没听见吗?”
“后生,有啥事儿?”老林茫然问道。
居然是买柴禾的,真是老天开了眼。那后生问什么价钱?老林搓了搓手,歇半响才说:
“路太远,就不拉回去了,你瞧这车10块钱咋样?”
后生摇摇头说:“这价钱不对!”
老林也不知道多少合适,便让他给个价。
“这么好的柴禾,两捆十三,四捆二十六,索性凑个整数三十,大爷行不?”
老林的脸都红了,这事闹的,山上的柴禾,满地都是,哪能好意思要人家三十?不能这么干!
他还想推托,那后生却没有理会,抢过车头,推着走到了面前。
没赶几步路,就到了后生家,缷下了柴禾,屋里出来两人朝老林走来,一个人硬塞的钱到他兜里,另一个人递上了一杯热茶。
后生老爹还是个能人,居然还能修车?他让老林坐着喝口茶,误不了他多久时间,就能修好车。
茶杯上氤氲的水汽,熏得老林眼眶有点湿润。老林转过身抹了一下,抬头从窗外望去刚好看见他们家厨房,干干净净的,锅碗瓢盆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个烧火的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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