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五十一

作者: 闲嫌咸贤 | 来源:发表于2023-09-14 08:37 被阅读0次

有一次矸子道上翻煤,许多大人孩子都跑去了,宋有庆拿起煤袋子叫着宋之成也急忙赶往矸子道。路上的行人屡屡行行一个蹍一个,来到矸子道一看,矸子道上翻的全是煤。矸子道底下先来的人捡的煤一堆、一堆的,有人看着有人在往家搬。

宋有庆和宋之成拎着煤袋子也赶紧往矸子道上爬,不一会就搂满了两袋子煤,还捡了好几块大亮块。下来,宋有庆把煤袋子装满,还有几块大亮块煤装不下,放在煤袋子口上两块,用绳子拦着,还剩几块没地方装。宋之成用绳子把煤袋子绑在后背上,煤袋子口上那两块煤超出了脑袋,坐在石头上起不来,宋有庆帮着宋之成俩人一起才把宋之成搊起来。宋有庆又给宋之成一块大亮块煤,宋之成用两手抱着,一点、一点往家挪步。宋有庆比宋之成背的还多,有宋之成的两倍,也是哈者大腰一点、一点的往家走。走几步就得歇一会,有时走到要歇的地方,周围没有台阶还没有石头,就得在沟边或者地埂高点的地方歇,坐都坐不下,蹲更蹲不下了,就听着“咕咚”一声,仰坐在了地上。长吁了一口气,那一时刻别提多舒服了。闭上眼睛,就这么趟着,一动不动,呼吸开始均匀了。也不知道躺了多长时间,睁开了眼睛寻思寻思,要是永远躺在这该多好,这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一步也不想走了。

总躺在这也回不去家呀,不爱动弹也得起来,于是两手拄地,两腿跪在地上,腿、腰一起使劲往起挺,起不来,就在那撅着。过了一会,过来一位去捡煤的大哥,帮宋之成搊了起来,宋有庆已经走远了。好不容易背到了家,进屋躺在炕上就不动弹了。宋有庆进屋说:“起来再去背一趟。”宋之成当时死的心都有了,还不敢说,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宋有庆走。走在路上两腿肚子都有点发软,迈不开步了。好歹来到了矸子道底下,天有点快黑了,宋之成和宋有庆急忙爬上矸子道,宋有庆拿着手电筒照着,煤叫人捡的没有多少了。矸子道底下有很多人围着自己家的煤堆,拿着手电筒在下面来回的搬运,有的全家出动。矸子道上还有很多人在捡煤,就听着矸子道上的砂石煤块哗哗往下淌,有时上面还滚下来几块大石头,很是危险。天黑也看不着哪是煤、哪是石头,用手电筒照,不方便还不得劲。就得用手摸,好歹捡煤都捡出经验来了,用手抓起一块,就知道是不是煤,因为煤的手感好,表面光滑还轻;石头沉,手感还不好,表面还粗糙。好不容易又捡满了两袋子煤,宋有庆和宋之成把煤袋子拽到矸子道底下,抱到大石头上,宋有庆帮着宋之成把煤袋子绑好。背煤也有学问,绳子从煤袋子下面穿过去,再在煤袋子半腰绕过来,绕过来这道绳子,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太高了煤袋子往下坠,背着死沉死沉的;太低了煤袋子又往前撅,必须不高不低正好才轻快,这也是经常背煤总结出来的经验。煤袋子都背起来了,宋之成和宋有庆开始往家走,走一会就上汽不接下气,就得赶紧歇一会,宋有庆也有点累了,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走停停,道上来回背煤的人还是很多。宋之成心里在不停地算计着,还有多远到家,不停地在告诫着自己,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往家挪。真累呀,还饿了,那滋味可能就到了生死的极限了,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没有办法,还得坚持。宋之成心里在寻思,我可别在这时摔倒了,如果在这关头磕倒了,非摔坏了不可。宋之成就这么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自己,终于耐到了家。把煤袋子往仓房里一卸,浑身马上就轻松了,那心情就像是刚打完胜仗的感觉,溢于言表。进屋妈妈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宋之成也不累了,坐炕上拿起一个苞米面大饼子就开始吃。弟妹们早就坐在炕桌周围了,看着宋之成吃,从弟妹们的眼神里能看出,好像是在说:哥哥你今天是功臣你受累了。这时候,宋之成还真的像是家里的功臣了,不管不顾大大方方的吃了起来,宋之成这时自己也觉得有点成就感。妈妈偷偷塞给宋之成两个鸡蛋。

这几天浑河市的中小学校都在包场看电影,电影名叫《飞刀华》。那时宋之成家里八口人,妈妈已经退职在家不上班了,就爸爸自己上班挣钱养家,家里生活十分困难,宋之成和大妹妹的学杂费都免,买铅笔书本都没有钱,连饭都吃不饱,看电影更没有钱了。要不是学校包场看电影,妈妈根本就不能给宋之成钱单独看电影。《飞刀华》电影里有好几个惊心动魄的场面。电影里李少雄甩长鞭子那一幕:一头站着李少雄,手里拿着一条长鞭子;另一头站着的是李少雄的娘——田玉珍。田玉珍在脸前举着一张报纸,李少雄拿起鞭子,对准自己娘举着的那张报纸就甩了过去,不偏不倚,不远不近,鞭稍正好抽在报纸的正中间。然后田玉珍把抽开的两半报纸扔掉一半,举起另一半从中间又抽开了,又举起又抽开,就这么往返循环动作。越来越揪心。最后就剩很小一块报纸,在田玉珍脸前举着,真是千钧一发惊险。然后田玉珍把剩下的一小块报纸扔掉,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侧着身子,李少雄一鞭子不偏不倚,把烟头也抽掉了。真准哪。

特别是华少杰表演的五把飞刀,用人做活靶子。华少杰是这个戏班子捡来的孤儿。华少杰腰间插着五把飞刀站在舞台右边,李忠侠伸开双臂身体成十字形靠在舞台左边的一块木板上。李中侠是李少雄的父亲,就是田玉珍的丈夫。李中侠背靠着木板,从容淡定。就看着华少杰举起飞刀,对准李忠侠就掷了过去,就听着“嗖”的一声,不偏不倚正插在李中狭的左胳肌窝后面的木板上,紧接着又抽出一把飞刀,“嗖”的一声插在了李中侠的右胳肌窝后面的木板上。随后华少杰又抽出两把飞刀,比划比划,对准李中狭,“嗖、嗖”就看着这两把飞刀紧挨着李中侠脸颊,左边一把右边一把,关在了脑后的木板上;最后一把飞刀可是关键了,对准李中狭的脑袋。这时候同学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的女同学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了。华少杰稍微停顿了一下,紧贴脑瓜皮“嗖”的一声,关在了李中侠头上的木板上,真是惊心动魄。同学们看完电影别的没记住,就记住华少杰的那五把飞刀了,真神了。于是看完电影回家,同学们都开始做飞刀,练起了飞刀,一阵风似地,城里的大街小巷都飞起了刀。

宋之成看完电影回来,有一天去找苏永君,走到苏永君家门前,就喊:“苏永君在家吗?”苏永君在屋里听是宋之成的声音,说:“在家,进来吧。”宋之成拽开门进屋里,看见苏永君拿着一根铁棍正在磨石上磨呢,宋之成说:“你在干啥呢?”苏永君说:“做飞刀。”宋之成说:“你这做的是锥子,也不是飞刀啊。”苏永君说:“那怎么做,我也不会做呀。”宋之成说:“你跟我走咱们捡飞刀去。”苏永君说:“上哪捡啊?”宋之成说:“上矸子道。”苏永君说:“邓亚生也在家做飞刀呢,”宋之成说:“走、咱们找邓亚生一块去。”于是俩人又来到了邓亚生家。一开门看见邓亚茜坐在炕桌边写作业呢;邓亚茜看见宋之成和苏永君进来赶紧放下笔,说:“宋之成、苏永君快进来,坐。”邓亚生靠在炕边低个头拿把菜刀聚精会神地正在削木头,宋之成冲着邓亚茜说:“我俩来找邓亚生,”邓亚茜说:“我哥正在做飞刀呢。”这时邓亚生抬起头来,看见了宋之成和苏永君说:“你俩来干啥?”宋之成说:“你用木头做飞刀怎么练飞刀哇,往哪扎也扎不进去,”邓亚生说:“用铁也不会做呀,”宋之成说:“走、跟我上矸子道,”邓亚生说:“上矸子道干啥?”宋之成说:“你就走吧、捡飞刀去。”于是邓亚生把菜刀和木头放下,穿上衣服;在炕上的邓亚茜急了,说:“我也去,”于是急忙下炕,邓亚生说:“你别去,飞刀是我们男孩子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干什么去,”邓亚茜说:“不行、我非去。”于是急忙穿上了鞋,宋之成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她一起走。邓亚生家就兄妹俩在家,出了门把门锁上,四个人奔往后山矸子道。

来到矸子道顶上,立刻感觉热气腾腾,有一股汽油味。一片、一片的稀稀拉拉低矮干黄的狗尾巴草根底下,长出了碧绿的青草;圆圆的扫帚菜最适应矸子道上的砂地生长,满矸子道都是,一到秋天枯黄的像刺猬似的,风一吹就断了根,被风吹的满矸子山乱滚。

宋之成哥几个顺着铁道往前走,邓亚茜说:“宋之成咱们干啥呀,”宋之成说:“咱们捡被摩电车压扁的铁丝。”矸子道上在翻完矸子石头后,工人们往外挪动铁轨,为的是能更好的再往下翻矸子石头。作业时剩下的铁丝头子,有的遗留在铁轨上,运矸石的摩电车经过时就把这些铁丝压扁了,以前宋之成捡着过。走着、走着宋之成发现铁轨旁边有两根压扁的铁丝,捡起来继续往前走,这时大家都明白了,分散开来寻找。不一会苏永君捡了一根,走着、走着邓亚茜也捡了一根,邓亚生发现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板,板上缠有密密麻麻的细铁丝,不知道是什么玩应,拿给宋之成看。宋之成一看,说:“这块板叫云母板,它绝缘、耐高温,外面缠着的应该是电热丝。”邓亚茜说:“这是哪来的?干什么用的?”宋之成说:“应该是从摩电车上掉下来的配件,电热丝两头通上电应该能发热。”宋之成又说:“留着回去有用,”邓亚生说:“给你、你留着吧,”宋之成说:“行。”于是接过来,揣在兜里。大家走了很长的路程,捡了有十多根压扁了的铁丝。宋之成说:“够了咱们坐在这歇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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