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葵娴，前往ML集团子公司老总的办公室，意气风发。子公司今年会提名一位优秀主管调往总部任职，十足把握，被提名人定是我！
“你说什么？被提名人是徐娇！”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我看着坐在对面老神在在的老总——戴美月，心里冷哼一声。
就在上个月，戴美月带着她的情人出去恩爱的时候意外被她老公撞见，是我，是我放下一切，十万火急赶到，出面承认那个男的是我的情人，戴美月才躲过一劫的，可我呢，因为这事，男朋友以为我劈腿，和我闹分手。
我本来以为戴美月心底是有数的，提名人选她会倾向我，谁知……
我敛了敛脸色，换上柔和的微笑说：“戴姐，我自认为入公司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我带领的部门业绩一向也不错。徐娇也是个上进的年轻人，我也看好她，不过，论资质论经验论对公司的付出，我不敢说第一，但比她徐娇，还是高出一节的吧。”
“再者，我对戴姐你怎样，你是知道的，这么些年，我可是鞠躬尽瘁，从没让你失望过。进ML总部是我最大的梦想，戴姐，你可得帮帮我。”
戴美月思绪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好几个白色信封，递给了我，示意我看看。
我接过看了看，所有信封都一样，我不屑一笑，“匿名投诉信，就这个？”
“你不要小看这些投诉信，或许你不知道你这两年有多野心勃勃，位置爬得有多快，耍了多少手段，背后得罪了多少人，你那些下属有几个是真心尊重你的？之前的任何对你不满的投诉我都给压下了，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总部调职，总部可不想有一个背后招人唾骂的主管。”
我看着戴美月，她一个子公司老总，我还真不信她搞不定这几封投诉信，这个女人，不过是另有所谋罢了。
“戴姐，你说我该怎么做，我听你的。”恭敬的嘴脸谁不会演，识时务者谁不会扮。
戴美月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个月，你把高婷的单签了，只要你做到了，提名单上的名字，必定是你葵娴！”
高婷！哼，这样的大单，签成了，她这个子公司老总一年能多几百万分红，这就是她所谋的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过如此。
心里是不屑，脸上却是笑容可掬，我说：“戴姐委以重任，我一定拼尽全力，不负所望。”
“提醒你一下，徐娇对高婷也是势在必得。”
这次，我把脸上不屑的笑容展现得一览无余。
“就这么自信？”戴美月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真好，有时候我看着你，都有些像在看年轻时候的我，拼搏，有野心，自信，不顾一切，甚至不择手段。”
然后她又笑了起来，“想想当年我是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小孩儿吧，纯真，无邪。”
我从不回头看，从不怀念过往，因此也早忘了最纯真的那几年，忘了曾经自己也是个小孩儿。
我故作轻松地说：“善良，真诚，勇敢，守护，每个人的小孩儿时期都这样，一样。”
戴美月似乎有了兴致，“愿你保有小孩儿时的美德！”
我转了转眼珠子，觉得并无不妥，答复她：“当然！”
她又指了指我手里的信封，“不打开看看？这些可都是民声民意。”
我不想被调侃，扬了扬手中的信，“所谓的民声，不过是低位者对高位者嫉妒的发泄，如果他们也有我今时今日的位置，也用不着匿名写这些酸言酸语。”
我一把将手里的信投进垃圾桶，走出了老总办公室。
一路上我周身都盘旋着低气压，回到我自己的办公室，助理季雪离我三米远就不敢再靠近，挺识时务的。
“季雪，”我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办公桌面，“你会写匿名信投诉我吗？”
季雪一听大惊失色，慌忙摆摆手，“不会不会不会！葵姐，为你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抛夫弃子，灭绝人性！怎么可能投诉你呢，还匿名！”
“你这话说得……”我停止敲打，“挺悦耳的。”
季雪松了口气说：“葵姐，我就一小孩儿，对你绝对忠诚！”
小孩儿。对，小孩儿的忠诚才是真的忠诚，大人的忠诚薄得像玻璃，抵不了金钱的一锤。
“行了，下班时间了，你先走吧。”我挥手赶人，然后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
深夜时分，我起身到隔壁的休息室。
办公室隔壁的房间是我的私人休息室，这几年，我在休息室待过的夜晚比在家还多，所以我妈常骂生块叉烧比生我还划算。
我有些疲惫，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浑浑噩噩地醒来，敲了敲发胀的头脑，我正准备下床，突然看到床上另一边的被子可疑地拱起一团。见鬼了，我半夜和谁睡了？
我猛力掀开被子，被窝下的小孩儿被惊醒，愣头愣脑坐起来，睁着双大眼睛莫名看着我。
“你……你谁家孩子？睡到我这了？”
小孩儿揉揉眼睛，软软地说：“我是你的小孩儿呀。”
我瞪了她一眼，“小孩儿，小小年纪就说谎，走，我带你去保安部，让他们给你找家长。”
“我不我不我不！我肚子饿，我要吃饭！”小孩儿在床上耍起了赖。
我一阵无语，“行了行了，我日行一善，带你去吃饭，再带你去保安部，走吧。”
我带着小孩儿去公司的食堂打早饭吃，排队的时候看到两个公司的实习生在闹矛盾，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在故意为难另一个人。
我视而不见，小孩儿拉了拉我的手，我问：“干嘛？”
“你看到了不是吗？是那个人故意去撞他的，汤才洒的，还硬要他赔衣服钱！你快去见义勇为！”
我心里一阵发笑，点点小孩儿的小鼻子，我说：“你看，那个刁蛮的是思正企业董事长的孙子，受委屈那个是靠贷款读完大学的寒门子弟，思正企业是我接手的大客户之一，为了一个寒门子弟得罪一个大客户，这买卖不合算。”
小孩儿示意我蹲下，我一蹲下，就被她猝不及防拍了下脑门，还听她正义凛然地说：“你怎么能这么没有正义感？你太让我失望了，我长大后不要成为你！”
“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等你长大了能有我这样的成就，你该偷着乐了。”我又捏捏她的小脸蛋。
她拍开我的手，气嘟嘟地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学校校长的孙子爱欺负同学，有次你撞见了，二话不说你拉着他直接到校长室，当着校长的面把人家训哭了。后来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点名表扬你，妈妈特骄傲，说你脸蛋没长歪，心思没长岔，长大了定能母仪天下。”
我瞪了她一眼，“别学我妈乱用成语！”
“你那时候才六周岁零八个月大就知道见义勇为，怎么二十年后的现在你就怂了！”小孩儿从背后使劲推我，“你快去快去，给那个不知礼义廉耻的家伙点颜色看看！”
鬼使神差地，我居然真的过去把那个刁蛮少爷训了一顿，而且出奇的，训完后觉得心境澄明，心灵通透，身心舒畅，很奇妙。
小孩儿骄傲地蹭到我身边说：“娴娴，你真好！你看食堂里的人看你的眼神都是崇拜崇拜的！”
我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屁孩，我不用你奉承，你该祈祷思正下半年的订单别黄了！”
果然，谈正义就是伤钱。不过，我好像也没多少懊恼和后悔，好像一些失去了的东西慢慢又回来，又回到心里来了。
和小孩儿吃完早饭，我的手机就响了，那头传来戴美月严肃又刻意压低的声音：“葵娴，我在富逸酒店，本来约了别人，可是我老公突然出现，我和他说这是我给他安排的惊喜，所以你赶紧来酒店门口，看到别人立即截胡，怎么处理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已经给戴美月处理过无数次此类的事情，她口中的别人指的就是情人。
我用略微着急又不失沉稳的语调说：“知道了戴姐，我在做高婷的企划案，不过你的事才是最重要的，放心，我立马过去，会给你处理漂亮的。”
可能我脸上的表情和语调不搭，小孩儿呆呆地看着我，然后说：“你好假。”
“等到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奉承上司也是一门必修课，等到你登上高位，等着听别人的奉承的时候，你就毕业了。”我边说边往外走，小孩儿像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我后面。
到了富逸酒店，我带着小孩儿到大厅里等着，却没想到看到了另一幕。
漂亮的脸蛋，曼妙的身材，那个女人是徐娇没错，她扶着个半醉不醉的中年男子歪歪斜斜地进了酒店电梯。这个徐娇，陪客户陪到这种地步？如果连一个男子是真醉还是假醉都看不出来，活该吃亏。
我尾随过去看了电梯上显示的楼层，然后搭上另一台电梯，小孩儿跟了进来，“你是要去解救那个姐姐吗？”
我摸摸她的头，“你的想象力真好。”然后我说，“那个男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高婷的高管，如果我能抓到他的把柄，高婷今年的订单就能一举拿下！”
小孩儿拍掉我的手，嫌弃地说：“娴娴真讨厌！”
我没理她，电梯到了后，我拐出走廊就看到那个男人在拉扯徐娇进房里，徐娇一直拒绝着，脸上的客气和礼貌已经挂不住了。
“快去帮她，快去帮她！”小孩儿急了。
这时我手机又响了，是戴美月，“葵娴，你干什么去了？别人快到门口了！你要是搞砸的话，提名的事不用想了。”
我挂了电话，拉着小孩儿走，小孩儿偏偏闹起了别扭，拖着不肯走，还可怜兮兮地说：“你帮帮那个姐姐，她在喊救命了！”
“她没喊救命，你别乱说。徐娇是我的劲敌，我帮她百害而无一利，可是戴美月的事如果我没办好，进ML总部的事不仅泡汤了，而且受益的还是徐娇，这种亏本买卖，我葵娴从不做。”
“我不要我不要！我讨厌你！”小孩儿突然号啕大哭起来，眼泪哗哗直掉，“长大了我不要成为你这样的！我不要！”
我心里一顿郁闷，胸腔堵塞得难受，可是怎么哄，小孩儿就是哭个不停。
罢了！我转身快步走，“葵娴，你今时今日的行为，证明了你的脑门真的被驴踢过！”
我奔跑上前，奋力一脚准确踹过去，那个男人始料不及，摔了个四仰八叉。
“你姑奶奶我六周岁零八个月就一脚把校长他孙子踹飞过，二十年后我还怂了我！还不快滚，还要我拍成视频放到你们高婷的公众网上吗？”
大义凛然后，我又把徐娇训了一顿，完事了回到小孩儿身旁。她已经不哭了，可是眼睛像小兔子一样红红的。
我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头，轻声问：“你好吗？”
小孩儿破涕为笑，也伸手摸摸我的头，奶声奶气地问：“你好吗？”
我好吗？应该是好吧。有一些事成了，也有一些事黄了，可是，此时此刻的我，身心舒畅！
“你到底是谁家的小孩儿？”
“我是你啊，你内心的小孩儿啊！你内心的小孩儿，你内心的小孩儿……”
“啊！”我惊醒过来。
一看手表，早晨七点。我摸摸旁边的被褥，没有拱起可疑的一团。
我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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