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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三月,杨柳依依,惠风湖畔,游人如织。
红花绿柳间,一抹紫霞飘然而过,原来是一位紫衫女子,手上扯着风筝线,轻吟浅笑,似乎震落了枝头的几瓣桃花。
“师傅,您慢点啊……”一红衣少女举着伞,喘着粗气,追了上来。
“哎呀,红尘,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要叫我师傅,把我都叫老了。”紫衫女子埋怨道,只见她身着紫纱广袖流仙裙,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珠钗绾起,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肤白胜雪,笑靥如花,她便是天罗门七杀之一的“毒娘子”紫鸢。而红衣少女是她的入门弟子红尘,少女手中的伞,必然就是那把杀人于无形的廉贞伞了。
“记住了,现在你是我的丫鬟,我是你——家——小——姐!”紫鸢一字一顿地提醒着红尘。
“谁家这么倒霉,有你这么疯癫的小姐?”红尘低头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欠揍了是不是?”紫鸢瞪了红尘一眼。
“没没没,什么都没说!”红尘连忙摆手,“师……不,小姐,你看!风筝掉下来了!”红尘指着天上,舒了口气,总算是把话题岔开了。
两人说话间,天上的风筝一阵抖动,竟落了下来。
紫鸢红尘二人顺着风筝线,一路踏过惠风湖的青柳堤,终于来到一片青草地,草地上一排碎石小径通向一座四角亭,亭上匾额题“南浦亭”三个大字。紫鸢沿着小径来到亭前,见自己的紫色蝴蝶风筝竟在一书生模样的男子手中。
书生一身雪白袍服,一看便知是用了江南上好的丝绸制作,袍服上绣着竹叶花纹,他黑发如墨,束着羊脂玉发簪。书生端坐在亭中,眼睑低垂,一手翻书,一手执着紫鸢的风筝,并未意识到有人站在他面前。
紫鸢轻轻扯了一下风筝线,书生一惊,抬眼望见这绝色美人,连忙起身。
“这风筝……”书生不善言辞,竟不知从何说起。
“正是奴家的。”紫鸢轻笑一声,微微欠身施礼。
“物归原主!”书生将风筝双手奉上。
“多谢公子,还不知公子贵姓,改日小女子必登门道谢。”一旁的红尘看着紫鸢这知书达礼的样子只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下元禾真,家住苏州元府。小生冒昧问一下姑娘芳名……”书生声音温润如玉。
“小女子名叫紫鸢。”紫鸢握紧手中的风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紫袖红妆绿柳畔,巧借东风飞纸鸢。姑娘真是人如其名啊!”元禾真合上书,眼中光彩,璨若星河。
“公子说笑了……”紫鸢掩面而笑,笑声似乎又震落了几瓣桃花。
“少爷啊!终于找到你啦!”两人说笑间,一老伯沿着青柳堤一路跑了过来。
“陈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只不过是出来走走。”元禾真说。
“哎,少爷,你真是急死我了,我们该出发了。”陈伯擦了擦头上的汗。
“那……紫鸢姑娘,我们告辞了,后会有期。”元禾真拱手告别。
“后会有期。”紫鸢欠身行礼。
待元禾真与陈伯走远,红尘悄悄趴在紫鸢耳边说:“师……小姐,他不正是你要找的人吗?怎么这么轻易放他走了?”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紫鸢嫣然一笑。
城郊,一辆豪华的马车飞驰而过,溅起了路边的野花和蚱蜢,赶车的车夫是陈伯。
突然,路边的灌木丛中一阵异动,三名黑衣蒙面人窜出,挡住了马车的去路。陈伯连忙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陈伯,怎么了?”元禾真在马车中感到一阵颠簸,听到车外骚动,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片刻之后,元禾真听到陈伯一声惨叫,他迅速掀起门帘欲一探究竟。谁知,他正好看见三把长剑齐齐刺入陈伯的身体,骨肉碎裂之声清晰可闻,看着眼前瘫在马车上的陈伯,元禾真竟一时慌了神。
三人掉转剑尖再度刺来,直指愣在马车上的元禾真。
倏然,一把紫色油纸伞从天而降,挡在元禾真身前,三把宝剑直击伞面,竟发出了钢铁相撞的铿锵之声。
“三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元禾真听到熟悉的女声从车顶传来。
两名女子纤足轻点车顶,两道身影飘然若仙,一抹姹紫,一抹嫣红。元禾真一眼便认出,这是惠风湖畔巧遇的紫鸢红尘两位姑娘。
紫鸢玉足在伞柄上轻轻一踢,地上的油纸伞翩然跃起,旋转着落在她手中。
“三对三,现在公平了!”紫鸢撑在油纸伞,眼中仍带笑意。
“姑娘,你们快逃吧!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没必要牵扯进来!”元禾真大喊。
紫鸢瞥了一眼身边的红尘,示意她照顾好元禾真,或者说命令她想办法让元禾真把嘴闭上。红尘点头表示明白,一转身闪至元禾真身后,点住他的穴道,元禾真便乖乖地定在原地,不言不语。
三名黑衣看着眼前行径荒诞的二人,面面相觑,很明显,这两名女子的出现在他们的预料之外。三人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武士,一招失手之后,迅速展开了新的攻势。
三人一拥而上,三把利剑随风而舞,在紫鸢面前织出一张剑网,紫鸢凝神定睛,挥起纸伞,一一招架迎面袭来的凌厉剑气。只见她步伐轻盈,身法鬼魅,紫衫飘过竟不沾片叶。
四人有来有回,大战上百回合。当紫鸢又一次挡开三人的剑锋时,她终于抓住了对手的纰漏。
紫鸢迅速收伞,伞尖直指面前的黑衣人,按动伞柄的机关,电光火石间,三枚绣花针从伞尖飞射而出,直刺那人心口要穴。紫鸢重新撑开伞,不知她又按动了什么机关,伞骨翻起,化作利刃。
一名黑衣人应声倒地,绣花针上的剧毒沿着心脉迅速扩散至全身,不久,那人便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另外两人见此情况,竟乱了阵法,紫鸢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伞上两片利刃刺入两名黑衣人胸口。
“变幻……莫测,廉……贞伞……果然……名不虚传……”最后一名黑衣人,说出这句话便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多谢大侠赞赏!”紫鸢微微一笑,手中的廉贞伞一合一开,又变成了那把紫色的油纸伞。
“姑娘身手了得,对元某恩同再造!多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被解开穴道后,元禾真跪倒在地上。
“快起来,元公子!只可惜,奴家来晚了一步,陈伯他……”一瞬间,紫鸢的言谈举止又从行侠仗义的女侠变回了深闺院落的大家闺秀模样。
“从小到大,陈伯他对我极好,生活起居,事无巨细,他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帖帖,没想到,今日在这荒郊野岭,死于非命……唉!”元禾真说着,不觉潸然泪下。
“不知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紫鸢明知故问。
“我本次远行本是赴京赶考,谁知如今遭此变故……”元禾真眼神暗淡。
“巧了,奴家此行目的也是京城。公子若不嫌弃,就让紫鸢与您结伴而行吧,你我还有个照应。红尘,你去城里请个新的车夫来,还有,陈伯的后事就交给你来办了。”望着眼前伤心的书生,紫鸢内心柔软的一部分仿佛被轻轻地拂过。
“是,小姐!”红尘领命,疾步跑回城中。
紫鸢、元禾真二人一路赏花问柳,吟诗作对,终于赶在三月十五殿试前到了京城。
在京城最著名的酒楼“天香楼”的“楚云阁”中二人依依惜别。
“元公子,奴家本薄命,父母皆病逝,不得已进京投奔叔父。此地一为别,不知何日能再见……”说着,紫鸢掩面而泣,模样楚楚可怜。
“紫鸢姑娘,你待我的恩情,没齿难忘,若你不嫌弃,待我高中后,必到你叔父府上提亲!”这一路上,二人朝夕共处,早已暗生情愫。
“真的吗?”紫鸢破涕为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临别时,两人约定三日后放榜之时,再于这天香楼“楚云阁”相见。
送走元禾真后,紫鸢并没有离开楚云阁。俄而,门又被推开了,来人身材魁梧,气宇轩昂,正是天罗门的门主南宫焕,原来这天香楼是天罗门在京城设立的一个秘密分坛。
“胡闹!”一进门,南宫焕便坐在了紫鸢对面。
“门主……”紫鸢低着头,不敢正视南宫焕。
“我叫你去杀他,你可倒好,竟与他私定终身,俗话说‘长兄如父’,你都不给我这个大师兄一点面子吗?”南宫焕话风一转,开始喋喋不休。
“红尘这个大嘴巴什么都乱说!”紫鸢见南宫焕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也太小瞧飞花小筑了吧,这些情报还用红尘来汇报?”南宫焕懒得理她。
“我是真的爱他……”突然,紫鸢一改往日爱笑的个性,严肃地说。
“我知道,你再怎么贪玩也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南宫焕望着眼前陷入相思的师妹,接着说,“你放心,三日后,他若来赴约,我必让你风风光光出嫁,若他毁约,天罗门有恩必报,有债必偿!”
“那……师傅知道吗?”紫鸢小声问。
“你那点小心思,他老人家怎么能不知道?再说,与元家有世仇的林家雇佣天罗门以外的杀手,失信在前,师傅本就不愿再管这两家的闲事。”
听了南宫焕的话,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紫鸢舒了口气。
三日后,紫鸢在楚云阁从天明等到日落,等来的是飞花小筑送来的密报。
当然,就算没有飞花小筑,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元禾真高中状元,被当今圣上招做驸马,即日完婚。
翌日清晨,一声惨叫响彻皇宫,瑟瑟发抖的公主看着身边的驸马化作一滩血水与绣着鸳鸯的鲜红被褥融为一体,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尘世间存在过。
可是没有人看见,昨夜一名紫衫女子,手持油纸伞,步伐鬼魅,飘然而过。
【无戒90天成长训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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