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地球、人,之所以能够和谐共存,能够沿着一定的规律变化发展,在于其整体组构是协调、平衡的。地球绕着太阳运转,月体绕着地球环行,人与万物被不可思议的万有引力紧紧规限在广袤的地面上。而人类同万物以及万物与万物之间错综交变的相生相克、矛盾统一,构成了整个自然界不可改移的客观秩序。难以想象,要是我们上空的太阳一夜之间突然永远消逝了,或者传说中十个太阳并出的景况骤然呈现,人类将要陷入怎样的厄境?
《周易开讲》——易言忧患理于今《周易》哲学认为,维系大自然秩序的本质因素,在于保持阴阳力量的平衡。
《周易》的八卦、六十四卦,均是由阴阳两种符号构成的。八卦共有二十四画,其中阳画十二,阴画十二,阴阳均等。六十四卦共有三百八十四爻,其中阳爻一百九十二,阴爻一百九十二,阴阳均等。《周易》卦爻符号的象征模式,正是建立在阴阳平衡的基点上。
《周易开讲》——易言忧患理于今六十四卦中有一卦《大过》卦,象征“大为过甚”,揭示的是阴阳失调、物态反常的情状。从卦形的组成看,此卦作“[插图]”,两阴处于头尾而过弱,四阳居于中间而过盛,所以称为“大过”。
从上下卦的结构看,上卦兑为泽,下卦巽为木,大泽淹没了树木,也是“大为过甚”的象征。卦中六爻分别说明置身“大过”之时的道理,其大体宗旨在于:上下两阴爻必须取刚济柔,中间四阳爻必须取柔济刚。如此互济,才能救“大过”之弊,成调和之功。此卦的《大象传》提出要以“独立不惧”的精神来救治“大过”。《论语·季氏》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将焉用彼相矣!”这似乎也足以借来启示我们对拯治“大过”情状的必要性的理解。
也许,我们对《大过》卦的象征内涵还远远没有参透。今天我们生活的环境,我们立足的地球,自然生态严重失调的许多现象,不是十分类似于“大过”情状吗?甚至有不少日益加剧地威胁着人类生存的现象,较之“大过”,是否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当代庞大工业源源不断地排出的浓烟、废气、污水,一天天侵袭人类生活的领域,同我们争夺着有限的生存地盘。地下水源被无休无止地汲取,地层石油被日复一日地抽出。我们几曾想到,对地球索取过度,人类的明天将要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呢?人类为了让土地永葆肥沃,不顾一切地对她全面灌输人为的“营养”。于是,我们久违了蛙群欢乐的合唱,罕见到泥鳅活泼蹦跳的身姿。许多与我们长期共处的生命在悄悄地萎缩。据说,南极洲的企鹅体内,居然也发现了“六六六”粉的存在。地球上似乎已经容不下一块可怜的净土了。有识之士已经在极力呼吁人们关注引起严重恶果的“后工业化”问题。
《周易开讲》——易言忧患理于今《周易》是象征的哲学。而人类面临的是严峻的现实。对照《大过》卦喻示的象征义理,我们是否意识到人类的环境污染、地球的生态失调,亟待我们全力奋起以拯治“大过”呢?
《周易》一书,既言“天道”,又及“人事”。其所反映的忧患思想,往往从自然而引入社会。六十四卦中的《明夷》卦,卦名之意为“光明殒伤”。其卦象作“[插图]”,上卦坤为地,下卦离为日,犹如日落地中,天下昏暗,所以为“光明殒伤”的象征。全卦哲理内涵,是告诫“君子”应当在黑暗中自晦其明,在艰难中维护正道,而期待着社会转衰为盛、重见光明的一天。这种思想,对中国古代进步知识分子来说,当他们处在社会昏暗之时,无疑是绝望中所能看到的一线光明的希望。
十七世纪中国著名的哲学家黄宗羲,经历了由明入清的政治变动,写下了一部《明夷待访录》,强烈抨击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对清朝末年的维新运动发生过积极的影响。这部书之所以取名《明夷待访录》,不正是明显地受到《周易》的《明夷》卦象征哲理的引发吗?
既有社会忧患意识,就必然有社会变革的期盼。《周易》六十四卦中恰恰有一卦《革》卦。它的卦象是“[插图]”,上卦兑为泽,下卦离为火,烈火在火泽下燃烧,正有沧海桑田的变革景象。卦中对事物变革的时机、方式、过程等问题都作了象征性的喻示。孔子《彖传》针对这一卦的义理说道:“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义大矣哉!”
革 命一词,我们沿用了多少年代,但我们是否想到,它正是出自古老的《周易》呢?《周易》哲学立足于“变”, 《革》卦则是论变的典型。世界历史上,变革之例不胜枚举。从古埃及法老埃赫那顿的宗教改革到近代日本的明治维新,从斯巴达克思奴隶起义到十八世纪法国的资产阶级大革命,人类历史发展过程的每一次“变”,几乎都是对旧现状的否定和对新前景的努力开辟。今天,我们依然处在世界大变革的时代。面临复杂的变化格局,我们对数千年前《周易》哲学所展露的社会忧患意识与变革思想,将作怎样的思考呢?
人,是具备高级思维能力的社会型动物。在永无止境的生存竞争中,从原始时期开始,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现象便出现了。人与人的关系成为历来人类社会中最复杂的关系。《周易》哲学,也在为此而忧患着。人类历史上,不计其数的大小战争,常常勾起人们沉痛的追忆。仅二十世纪不到五十年间爆发的两次世界大战,死亡人数约达一亿五千万之多。无怪乎人们对这两次大战,至今还是谈虎色变。
人类一方面在激烈竞争,一方面在盼望着永久和平。中国的一部古书《礼记》提出:“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 “是谓大同”。这显然是古人的一种美好理想。《周易》六十四卦中,有一卦《同人》卦,正是阐发“和同于人”的意义。它的卦形作“[插图]”,上卦乾为天,下卦离为火,犹如天体在上,火性也炎上,两相亲和,所以象征着“和同于人”。然而,要实现“同人”愿望,却不是轻而易举的。
这一卦六爻的象征,就展示了“同人”之时曲折不顺的现实,没有停留在抽象的理想境界,而是在“同”与“争”的尖锐矛盾中极力揭示出“同人”艰难的本质规律。尤其是三、四、五爻,爻辞拟取“兵戎”、“攻战”设喻,更见“同人”过程中矛盾激化的程度。公元二世纪中国杰出的思想家王弼曾针对这一卦慨叹道:“凡处 ‘同人’而不泰焉,则必用师矣!”(《周易注》)换句话说,历史上一时的“和同”,往往是在昔日“争战”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
不过,从正面的宗旨分析,《周易》的《同人》卦的哲理意蕴与忧患意识,及其所追求的广泛“和同于人”的理想,在人类思想史上无疑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综观《周易》六十四卦,无非是从六十四种角度喻示事物、现象在特定情态下的发展变化规律,示人以吉凶利弊之所以然,反映了作者对自然界、人类社会的深刻认识,展露出纷繁复杂的忧患思想。其设诫之警切,乃至于无论读至哪一卦哪一爻,均能让人抚触到超越时空的忧患感,足以引人深思,催人惕怵。凡此种种,与当今世界之诸多忧患,又有几多沟联,几多类同呢?倘能推考其理,必知其间之理古今无不贯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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