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万宝路,白色的panda,紫色的玫瑰,蓝色的白沙,手心里温暖的小小火焰。
爱喜黑夜,有它自己的规则。想哭,算什么男人,撩动几个和弦,夜太深了,邻居嫌你太吵,对着发光的屏幕,你发现,想说的许多,想听的人找不到。只好坐在地板上,抽出一支薄荷味的爱喜,安静沉默。
华仔说,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吸烟呢?竟一时找不出答案。我想,大概是,心太疼了想找肺来分担吧。
第一次见她是在大一的哲学选修课,其实,坊间早就有了她许多的传闻。坐在我斜对面的女生,留着波浪的长发,圆珠笔在手指间,旋转个不停。
她穿一条碎花的裙子,我留意到她穿过头发的手指,涂着蔻丹。他们说,涂蔻丹的都不是好女孩,像穿着旗袍的女子,烟视媚行,在暗处卖弄着风情。
过了半年,她一直缺课,我也只是偶尔碰见过她几回,那时,我站在书店的玻璃窗前,她打从我眼前走过,身后巴巴的跟着一个男生。
宿舍里的男生,不时地讲着她的传闻,哦,对了,她叫佐伊。我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绘声绘色地讲关于她的事。一时间,我竟然对这些男生起了鄙夷,他们说,她是个坏女孩,而我却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爱上一个坏女孩。
转年,我们在中文课上见了面。因为是必修课,为了点名,所以老师死死地规定了座位,我借机坐在了她的身边。
这天她穿一身暗色旗袍,她是全校唯一穿旗袍的女生。她剪短了头发,时而低头发呆,时而望着窗户外面的梧桐,阳光下,她的手臂上有细细的绒毛。我很想伸手触碰她白净冰凉的手指,却没敢动作,因为她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佐伊一如既往的缺课,当课程熬到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她才出现。她借我的笔记来抄,我笑着说,“借给你也没用,他们都说我的笔记像天书。”而她却飞快的在纸上,像破译密码一样,整理了出来。下课的时候,她对我说,“我请你喝咖啡。”
我们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一起讲着中文老师的笑话,说她总是板着脸,梳着高耸入云的发髻,像是旧时的管家婆。她说话的时候,手腕上一串银色的手镯,发出清凉的声响,一时之间,我竟无法分辨她的笑声,是否也是这般的如风铃的清澈。仿佛,坐在我对面的女孩,是在很遥远的地方。
她抽薄荷味的登喜路,我也学着抽起了0.5的爱喜,那时,她的宿舍成了烟花巷。她一个人住,所以我时常来看她。有时,我们一起看书,她读朱天文,而我喜欢松本清张。有时,我带糯米团子,俩个人就坐在夕阳里,一支接一支的吸烟。
学期末,我得了奖学金,答应请客,去了一家觊觎已久的西餐厅。回来时,路过商场的橱窗,她看中一件大衣,我说,我买给你吧。她微笑着,摇摇头。
在图书馆门口,我们分手,她转过身向我微笑着招招手。
坐在教室里面,心猿意马,铅笔渍蹭的满手,也毫没发觉。在佐伊和我之间,仿佛有一条细密锋利的线,握在手心。后知后觉的我才发现,我俩之间的不同。
直到十一点,站在她的楼下,她房间的灯还没有亮。手里的糯米团子慢慢冷掉,脚边丢弃了数不清的烟蒂,站在过往的人流里,竟有一种郎心如铁的错觉。
第二天她没来上课,我也好像丢了魂似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坐在教室,阳光没了温度,坐在第一次我俩喝咖啡的座位,第一次,觉得面包有一种很馊的面粉味道,咖啡的味道原来是那样的苦涩。心里赌气似的,想去问个究竟。敲开门,佐伊披散着头发,穿着宽松的T恤,睡眼惺忪。
她说,“什么狗屁大咖。”她去应招广告模特落选,还被骗了钱。她微笑着对我说“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之后一段时间,我总在她房间温习功课,看着她一本一本的翻阅时尚杂志,有时候把头发扎起来,模仿着广告里演员的腔调,我窝在座位上,笑成一团,她总用小熊玩偶丢我。
她的课缺的更多,我只好把笔记带给她,快到九月了,毕业季转到眼前。我说,毕业后我可以找一份工作,一起搬出去好吗?她一圈一圈的走着模特步,忽然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我,带着微笑。
一如往常,我抱着课本,手里提着她爱吃的糯米团子,穿过走廊,向着她的房间走去。门的把手上,挂着一条男士领带,是老式的礼节,代表着有访客,请勿打扰。
我伸手触摸到扶手,有冰冷的触觉穿过指尖。在她的床上,那男人一脸惊慌的回头看到我。“对,对不起。”他慌乱的起身收拾衣物,从我的身旁走开。
佐伊披散着头发,点燃一支登喜路,我直直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阳光逐渐在眼睛里失去色彩,夜晚就要降临。黑暗里,我听到自己的指节在咔咔作响,喉咙被重重的卡住,呼吸变得难耐,冷掉的糯米团子,撒了一地。
“何必这样。”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是聪明的女孩,可我也要自己去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靠我自己,而不是任何人。”窗外,星落如雨,我仿佛被困在了原地,只听得到心在静默的跳动。
我从来都以为,在我们之间是不分你我的,我从来都想着的未来,是我们两个人,原来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小小的虚荣,会不经意的给她伤害,从来没在意,她的倔强和骄傲。
在毕业的那天,远远的看着她,阳光下,她穿着学士服,笑的一如往常。想起翻飞的日子,仿佛过了长长的一个夏天,那些五彩斑斓的气泡,在雨水里破碎、消失。
往后我俩会有各自的人生,也会遇上种种的人,也许也会在某个瞬间,记起一张模糊的脸,那个涂着蔻丹梳着长发的女孩,那个笑着说“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女孩,那个忽然转过身,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的女孩,以及那个夏天烟火盛开的季节,都化作了指间淡淡地烟草味道。
佐伊,你记得吗?爱喜的薄荷香气,时常让我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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