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说：我不要听诗，我不喜欢诗。
偶尔晚上听“凯叔讲故事”或“小莉阿姨讲故事”，故事讲完后，凯叔和小莉都会给孩子们读古诗。在他们故事刚讲完，古诗尚未读出口时，飞飞必定要喊停，迫切要求再听一个故事。我心中暗忖，儿子看来真不喜欢诗啊！
去年春天，我们带飞飞回老家汉中看望爷爷奶奶。四月初的北方，春意趋浓，树叶虽然才冒出嫩黄的新绿，但樱花已败，桃花将凋，怒放最浓的是那漫山遍野房前屋后的油菜花。阳关明媚的一天，我们开车带飞飞到原野去，站在油菜花田中静听，蜜蜂的“嗡嗡”声大的惊人。飞飞在略带泥泞的田地间疯跑了好久，徜徉在春天里的孩子显得格外欢快。下午回家的时候，大家都玩累了，车里安静下来，沉沉困意袭来，大人们都快要打瞌睡了。只有飞飞斜着身子趴在车窗上望着外面。“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飞飞说。我一下子惊醒了，问他，你刚才说什么？飞飞望着窗外又说了一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哦，这是唐诗啊，谁教你的呢？”“我们老师教的啊！”“前两句你还记得吗？”我稍微提了前两个字，飞飞就开始吟诵了。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稚嫩的童声因着漫山的春色吟诵古诗，而且完全是自发的。这首诗在家里从来没听他朗诵过，我根本不知道老师教过。这件事对我的触动极大，千年前的诗人白居易，对自然春草生生不息顽强生命力的赞颂之情，
会与千年后的四岁小儿相通，触发孩童自然的诗意，诗歌的生命力可见一斑。
今年四月中旬，我们一家三口又去江南游春。在准备出发的日子里，我们跟飞飞讲到江南的小桥流水，轻舟垂柳。飞爸一时兴起，在家里朗诵了很多遍台湾诗人郑愁予的《错误》。没想到飞飞到了杭州的第二天，来到一处有水有桥，水面上飘着荷叶的地方，大声说道：“这才是江南！”并且边走边朗诵：“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除了有两三处忘词需要提醒，竟然真能自己朗诵出这首音韵婉转的现代诗！自此一发不可收拾，飞飞在西湖的垂柳边，乌镇的石桥上，绍兴的乌篷船里都朗诵这首诗，边走边诵，就好像在唱一首歌谣。有时候在餐厅点完菜，等着无聊的时候，飞飞也会大声朗诵。这首诗表达的情感和意境，飞飞应该不懂，但他为什么喜欢朗诵呢？我想或许是其婉转柔和的韵律与江南春景的完美契合，才会让一个孩子这么单纯的喜欢唱诵吧。（回广州后，果然再没听他诵过。）
至今，儿子依然不喜欢听诗，就算他在爬雷锋塔的时候大喊：“我要‘更上一层楼’！”被我笑问：“你不是不喜欢读诗吗？”他迅速反驳：“我就只喜欢这一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不喜欢别的。”说着，恨不得一脚跨两层台阶样的向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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