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May在影片中,是一片留白。我们不知道她的相貌、身材、性格,甚至连她的声音都不曾听过。但是我们绝不会忽略她的存在,因为她给阿武留下了一个刻骨铭心的习惯——凤梨罐头。
阿May和阿武在一起五年。五年的青春对于一个女生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多数女孩子想想自己付出的年华,就会不甘心放弃,而宁愿再搭上自己的未来。可是阿May不是这样。她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这段感情,理由是阿武不够了解她。
两个人的生活,了解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更多人,偏偏是因为“看透”对方而分手。“看透”意味着太了解,也意味着乏味、无趣、不再新鲜、没有激情。
阿May不过是要为自己的离开找一个借口。她也大可以说她“看透”了阿武,其背后的意思同上,仍然是乏味、无趣、不再新鲜、没有激情。
面包会过期,罐头会过期,甚至连保鲜纸,都有一个保质期。这世上,究竟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阿武很无辜,他一直没有变。他习惯顺从阿May的口味吃凤梨罐头;习惯开机听听有没有阿May的留言;习惯每抓到一个通缉犯就第一个给阿May打电话分享好消息……可是这些只是他的习惯而已,不代表什么。阿武依赖阿May,可是阿May已经看不出与他继续交往的意义。
有保质期的,大都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东西,而且是需要付出劳动来换取的稀缺资源。对阿May来说,阿武就像一只即将过期的凤梨罐头,日久生倦。她不再愿意付出时间精力去培养和保鲜这段感情,于是这只罐头对她来说,不再有意义和价值。
如果问这世界上有什么是不变的,也许回忆勉强可以算得上。唯有回忆的时候,我们不需要奋力争取、迎合或取悦,也不需要担心、焦虑或容忍。
可是就连回忆,都会渐渐褪色,因为人的精力实在有限,注意力很快会转移到新事物上去。
穿着防雨风衣的同时,还戴着太阳眼镜的金发女郎,在阿武决定放下阿May的下一分钟,出现在酒吧里。因为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太阳,什么时候会下雨,所以她时刻做好两手准备。
她的坤包里有手枪、烟和打火机,随时准备保护自己。她没有男朋友,也不考虑保质期——“就算他今天喜欢凤梨,明天有可能会喜欢别的。”她深谙世事无常的道理。
她独来独往,高跟鞋上的灰尘诉说着她长途跋涉的辛苦与沧桑,金色的假发和太阳镜下有着莫测的神情和态度。但是不必担心,这一切外表都只是她应对变化的道具。
黎明时分,她出现在小巷,毫不犹豫地一枪消灭威胁她的外国佬上司,却在同一个清晨给陌生人阿武留言祝他生日快乐。
她用变化对付变化,用真心对待真心。
阿菲递给警察633那封分手信的时候,他猜到内容,但是没有接。633还是期盼他的空姐女友有天会改变主意,回来拿走这封信和他的家门钥匙。
在633每天为女朋友买厨师沙拉做夜宵的时候,阿菲就注意到他了。当厨师沙拉换成炸鱼土豆,空姐对男朋友的品味也换了,她甚至不与他当面辞别——那串钥匙就这样留在阿菲手中。
633过惯了一成不变的日子,守着一成不变等待他的空姐回来。阿菲忍不住“梦游”去他家,无意中变成了现代版的田螺姑娘。
买金鱼、换毛巾、换拖鞋、换刷牙缸、浇花、打扫房间、调整衣柜里常穿的衣服、换掉633一成不变的鱼罐头……她手中忙碌的时候,CD机里正播放着热闹的California Dream,好像喧哗的加州阳光满满要从唱机里溢出来……
大多数人失恋后,都会像警察633,活在湿漉漉感伤沉闷的基调中。很少有阿菲这样的精灵女孩,会选择一支轻快热闹的歌,在音乐的韵律中摇摆着,自得其乐着,偷偷改变633的生活。
当633在潜移默化中适应了房间里的一切改变,他实际已经做好适应阿菲的准备。可是在“加州”酒吧等了很久,633还是失望了。阿菲既然肯默默为他做那么多事,为什么不肯来见他?
其实那天阿菲赴约了,而且到得很早。看着窗外淋漓的雨,她突然向往另一种可能。如果见到633,会怎样?从此成为他身边一只牵着线的风筝?自由对她来说,就像遥远的加州阳光,那么令人期待和向往。既然已经积攒了许久,索性给自己一年时间去体会自由。
一年之后的这一天,老地方再相遇,633问起阿菲:“加州怎样?”“也不怎么样。”阿菲侧了侧脸,简单地回答。
与之前那个空姐不同,穿着空姐制服的阿菲,一年后已经玩够收心了。“你想去哪里?”“随便你,你写哪里我就去哪里。”633颇有深意地说。
阿菲低下头,认真地描画属于他们俩的登机证。
阿May因为不满一成不变而离开阿武;金发女郎因看透变化而过得游刃有余;空姐因渴望变数而离开633;阿菲因善用变化而留住633的心……
世事无常。无常,其实是个中性词。
面对无常变幻,
有人失望抛弃,
有人时刻准备保护自己,
有人选择等待,也有人顺势而为,借用变化苦心经营,争取属于自己的美好。
无论是富贵还是贫贱,无论是懦弱还是勇敢,无常变幻总是每个人必然面对的话题。
面对无常变幻所选择的态度,其实已经决定了一生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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