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桑桑让我问你什么时候下山去见她?”
“出家人心中有佛,便不能有姑娘,既然不能有,便不如不见。”
“佛爱众生,为什么却不让我们爱姑娘?”
“只怕比丘爱了姑娘,便不爱众生。”
“师父,大师兄修佛修入了魔,连桑桑也不见了。”
“这是他的红尘劫,莫去听,莫去管。”
“我告诉师娘去。”
“师娘,师父当和尚都可以娶师娘,为什么大师兄当了和尚连桑桑见都不见了?”
“你喜欢桑桑?”
“没有!”
“那就是喜欢了。”
我站在后山的小池塘边上,看着里面的几只小乌龟,几条红鲤鱼浮浮沉沉。人生真复杂,我们爱的要的,偏偏不给我们,要我们去争去夺去抢。佛祖要是知道拜他的和尚这么多凡心,是教导他?还是责罚他呢?
二师兄拖着一条腿走过来,把鱼食抛了又一抛,那龟和鱼全不怕他,一股脑儿全游了过去,师父说过二师兄有菩萨心,把这山上、庙里的动物和植物全交给了二师兄打理,二师兄跛着一条腿,天天在山上转悠,不做早课,也不做清洁。到庙里之前,师兄那条腿已经跛了,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师父化缘的时候在街上碰见二师兄趴在地上,蓬头垢面,什么精神气都已经没有了。师父双手合十就把二师兄扛回庙里,之后休整了小半年,才缓过劲来,说是不恋红尘,拜在了师父脚下。
“二师兄,这些小东西真的有灵性吗?”
二师兄抬起头来:“什么叫有灵气呢?”
“那你怎么这么喜欢照料它们?”
“什么又叫喜欢呢?”
今天的二师兄真讨厌,不对劲。我捻了块小石头砸在水里就下了山。
山下的集市特别地热闹,这里的人们本来连佛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象冥冥之中有什么不可知的力量可以操控他们的人生,他们管那叫神,什么鸡神、鸭神、蛇神、山神、河神……要什么神就有什么神,各种疑难都有神可以解救。安拉的使者来过,耶稣的信徒来过,无神论的贤者来过,要教化他们,又都走了,信神的说他们渎神,不信神的说他们愚昧,乱崇拜。
师父来了,修了一座庙,站在街上说鸡神,鸭神都是佛祖,佛祖有千万身,万千相,忽悠了很多人,本来佛法就很精深,那么多人在一起臆想一个主角的故事,逻辑的严密和故事的严谨上自然要比一个人的乱想要让人信服得多。后来又折腾了很久,信徒渐多,大多都是亲戚,邻居,一个人信了就自动宣讲出去,到后来礼佛的香火钱足够我们衣食无忧,甚至还有盈余,还能翻修扩建我们的寺庙。由于师父常做些善事,这里的人对于和尚还都挺和善的。
我兜兜转转地绕了两条街,头一埋就冲进了桑桑家,刚好撞在了桑桑的父亲胸前“小师父,什么事这么着急?”桑桑的父亲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我又拜了回去“没有,没有,我来查功课。”“桑桑在后院,小师父过去吧。”
我们寺庙的僧衣都是在桑桑家做的,不收钱,只要我们寺庙的和尚教教孩子读书识字,周围也有几户人家把孩子送过来,也算是个小学堂,桑桑家就是庙里授课的地方,大师兄教孩子们识字念书,我只是跟在大师兄后边,什么也不用做,偶尔大师兄让我负责检查孩子们功课的完成情况。
“小沙弥,你大师兄怎么说?”桑桑拎起裙角,飞也似的冲到我跟前,差些就撞了个满怀。我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桑桑瘪了瘪嘴显得煞是可爱“看来你这小沙弥根本就没有帮我带话!”
“没有,没有,我带了的,带了的。”我慌得双手在面前乱晃。桑桑瘪起的嘴平下去了,眼睛又笑成了月牙儿。
我偷瞄着桑桑,绿萝裙穿在她身上那么好看,清秀的眉眼,看着就让人心里心里面软成一潭温水。女人怎么能美成这个样子,难怪佛祖不让我们爱女人,爱女人的和尚怎么还能听佛祖在说什么呢?一颗心全都放在了女人的身上,佛祖叫我们做什么都叫不答应了。想到这里我又连忙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桑桑气得直跺脚。
“大师兄在闭关参禅,我在禅房外边说的,他什么都没有说,我也不知道他听清楚了没有。”我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弯,躲着不去想大师兄的话,不想让桑桑难受,又不知道怎么说合适,只好随口乱说,佛祖我有错,我说了诳语,回去就去抄经文。
“怎么连带个话你都带不好啊,这次只给你一块糖,把话带到了我才把剩下三块一起给你。”桑桑摊开手,里面放着一颗糖果,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桑桑已经十六了,比起我还大一岁。可是总是很闹腾,伎俩也很幼稚,我们都不是七八岁追着糖吃的年岁了,她还老是拿着糖来逗我,我喜欢吃糖,也没到痴迷的地步,她给我的糖我只吃过几颗,剩下的都放了起来,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不会放糖,结果蚂蚁溜了进去,把一块糖给爬的满满的,我伸手又拍又打,又不敢打死,还被蚂蚁叮了好几口,后来就风干放好,包得严严实实的,也没吃过,甚至连拿出来看的次数也少的可怜。
我进后堂看着起来孩子们的功课,桑桑就在一旁逗弄着小孩子,我一颗心怎么都放不下来。一开始的授课是大师兄一个人来的,桑桑当时也坐在旁边,双手撑着头,似懂非懂的听着,大师兄长得很好看,即使是光头也不能磨平俊秀的五官,声音又轻柔,桑桑一颗心全落在了大师兄身上,大师兄待人亲和,桑桑就跟在大师兄后面跑着,山上山下,寺里寺外。那时候的桑桑也才八岁,我跟着也玩起来,后来,桑桑长大了,喜欢大师兄,我长大了,喜欢桑桑。我不嫉恨大师兄,没有人能恨得起来大师兄,大师兄聪明又俊美,待人接物让人心里面都是舒服的,更不用说我是跟在大师兄后面长大的,怎么样都嫉恨不起来大师兄。我只是喜欢桑桑,没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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