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仓道联想原创故事)
《桃花源记》是陶渊明的千古奇文,文中描写的是晋代的一位打渔人,偶过一洞口,发现了一座孤村,村中的人们古仆淳厚,好客接友的故事。
这篇文章,曾引起无数文人墨客避世安文之睱想,很多人能够通篇背诵。
我書写着这篇文章,不由地联想到我的一次经历。
那是四十年前,我刚上班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我的一位叔辈大哥,就是我亲叔的长子,在一座大型汽车厂工作,他干的工作是专门到全国各地发送大型黄河牌卡车。
就是说,不论哪个单位要车,厂里就派他们几个人开着新车送去,然后坐火车回來。
这项工作路途遥远,跋出涉水非常辛苦,而且很危险,非一般驾驶经验和能力干得了。
这项工作出发补贴费高。
我这位大哥那年整四十岁,一米九高的个头,气质高大威猛,标准的山东大汉,他的名字叫雷明。
我从小就很信赖他,他是我心中的偶像。他.也很喜欢我。
那天,雷明大哥他们四人,又要去南方某单位送车。大哥问我,愿意跟他们去见识一下吗?我出于强烈的好奇和游玩的心理,当即同意,我的父母也同意了,于是我就找了个理由,向单位请了假。
那天上午,我们一行五人,备足了干粮水,苹果梨,鸡蛋火腿肠等,就启程了。
路上,他们四人轮流驾驶,约每隔两小时换一人,我的任务,则是经常为他们吹口琴。晚上,我们先在车里吃饱喝足,然后再找旅馆住下,为的是省钱。
开头的两天,我们夜宿晓行,路上欢歌笑语,欣赏着野外的风景,倒也很自在。
一天傍晚,我们赶到一座大型的加油站,加足了油,又备了一桶,然后吃罢饭又在一个旅馆住下。
笫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上路了。
我发现此时的哥儿们都沉默寡言,似乎有一种压抑感。
我正纳闷,雷明大哥告诉我要进入秦岭山脉了。
我笫一次出远门,对秦岭没感觉,正在琢磨着,前面就豁然出现了一道群山连绵的天然屏嶂!
刚进入山区,车就停下,因为是新车,为了安全,哥们在跋山涉水之前先要检查调整一番,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卡车徐徐地进入秦岭山脉。
秦岭盘山公路是横跨南北方和黄河长江的唯一的汽车通道。
公路宛延似蛇,扭向天边,又斜冲山下。
那时,这条路每经暴雨冲刷就会破烂不堪,起伏不平,并且路很窄。形容起來会令人心惊肉跳,很多地方陡如天阶,坡似滑梯,还常常出现急拐弯,各个拐弯处的下面都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悬崖!
但见断崖怪峰扑面而來,奇树老松歪扭舞动,急流瀑布随时出现,崩土坠石时而轰鸣!还有,不知名的飞禽野兽鸣啼吼叫,各种恶蜂蚊蝇团团袭來。
呵!我经历着眼前的一切,惊险刺激,胸中嘭嘭乱跳,每当车行到坡度很陡的路段时,我就闭了眼,几乎屏住了呼吸。
卡车走走停停,晃晃悠悠,就像喝醉了的山牛,驾车的哥们不论是谁,都瞪着牛眼,紧握方向盘,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还不时地停车检查车辆情况。
咦!令我惊诧的是,既便在如此险恶地方,还出现了一座座房舍小村。
我从小在城市生活,只到过几次近郊,对农村,尤其是大山里的人们,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所以,每当我看到这些房舍,就很感兴趣,仔细观察。
我看到,这些房舍都很原始简陋,三五家一坡,十几家一溜,二三十家一村。房舍都是就地取材,由人工开凿的方整石砌成。顶子由树木搭建,上面是一层层松枝树叶,坡度很陡,用绳索固定在房架上。门窗是由粗老笨重的木材拼接而成,还有的无门无窗。房舍都建在距离公路不远的地方。
当时刚刚入秋,我看到一些人在梯田树丛中忙碌着,而且彼此吆喝呼应着什么。
卡车又在一处有房舍的路边停下來,我们都了车,锁好车门,因为哥们见天色己晚,不敢再走了。
看來那天的路极不好走,雷哥对我说,不然天黑前就会赶到县城,眼下,只好找个人家住一宿了。
于是,我们都手持手电简,顺着一条羊肠小路寻去。
我们拐了两道弯,一处人家的院落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院子的中间有一个石头池子,池子里燃烧着树枝,噼啪作响,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蕉木炭味。我想,火池一定是这家人作饭或者照明用的吧。
我们首先让三条大黄狗档住了去路,牠们狂吠着,蹿跳着,一副拚命的架式。
院门处立刻出现了三条汉子。
“干么的?是过车的吗?”中间那个人大声问道,他有点上了年纪,一看就知是这家的主人,另外两人分明是他的儿子。
雷哥回答说:“是了老乡,我们赶不出山了,要借宿一夜。”我们关掉了手电筒走过去。
“哦的,好呗。”那人说道,立刻吆喝住狗。
我们进了院子,见院的北边是一溜石房,南边是猪羊圈.鸡舍.还有狗窝,西边有一座石磨碾子和一个农具棚子,东墙边竟然还有一口轱辘井,轱辘绳上吊挂着一只木制的水桶,距井边不远处,是一大垛树枝草木什么的。有一只驴乖乖地站着。
我们被这家主人引进了中间屋子,屋子里有一张大方桌,几只大木櫈,墙洞内点着油灯。
“你们还没吃饭么?”主人问。
“对,我们没吃饭。”雷哥回答说。
“我们这里除了鸡,鸡子,花生,土豆,咸菜,窝头,就没别的了。”主人说。
“行呀大哥,我们随便吃点,找间屋睡一晚就走。”一个哥们说。
“我们有自酿的`松酒’,你们愿意喝吗?”主人盯住我们说。
“`松酒’?沒听说过。”
“是我们给这酒起的名,这酒是用稿粮谷子和松子自己酿的,挺香。”主人一笑说。
雷哥笑道:“行呀,我们可以尝尝。”
“我家的人天天喝。”主人说着,语气神秘,如数珍宝。
“好。”我们几个人同声笑道。
于是,主人在一只瓮里瓢出一碗酒,我们五人就每人喝了一小口品了品,呵!不错,浓浓的松香味,淳厚的稿梁谷和松子酿造。
一小时后,我们五人与主人家的四人,包括他们的女主人,就开宴了,一会我们就说笑起來。
我好奇地问这家主人:“这么高的山,怎么还有井呢?能上來水吗?”
“咦……还是山泉水哩。有文化的人说,是什么……因为这座山特殊的地质构造造成的。这口井还是我们老一辈当年逃命,來到这里开凿的。”
“逃命?”
主人对我说:“对哩。我家老人当年遇上日本鬼子扫荡烧杀抢掠,为了保护一家老小的性命,就逃命到这大山里來。现在,我们整个家族己经有四十六人了。”
我们听了,都愤恨当年日本鬼子的罪行,感概不已……
那天晚上,我们都睡在铺盖着被褥的;厚厚的树叶上。闻着树叶的香味,我睡得很香。
笫二天,我们告辞了这家主人又上路了,临走前,我们付给人家十二元钱。
出了秦岭山脉,我们就安全多了。
各位文友,虽然我这故事与《桃花源记》不太搭边,但也是一种艺术的联想吧。
几十年过去了,我永远忘不了那段经历,尤其是那家的“松酒”,到现在还能回味,浓浓的松香味,淳厚的高梁松子酒,自酿的……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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