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

水鬼说：“那你可以一辈子给我送酒喝吗？”

阿媛微笑说：“好呀。”

水鬼说：“我相信你。”

阿媛微微低头说：“嗯。”

阿媛十三岁那年遇到水鬼，清明日，她被阿爹留下来看家。阿媛知道阿爹有许多想和母亲说的话，属于他们之间的悄悄话。她站在河的这岸望着对面漫山的杜鹃花，等着阿爹。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他，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她琥珀色的眸子有了些许惊慌。在一片烟雨中，对岸的杜鹃也模糊了。不放心的她走到被水淹没的石头上，左手轻轻挽起自己青烟色的裙子，右手撑着一把焦黄色的伞，雨哒哒哒地打在伞上。一步接着一步，石头上的青苔滑得很，扑通扑通，阿媛整个人落入水中。水鬼看着这个女孩，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由平静到紧张的变化，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有趣极。

阿媛醒来只看到一抹玄色，一张带着玩味笑意的脸正看着她。

“小丫头，你叫什么？”

“我叫阿媛，媛就是一个女再加温暖的“暖”去掉“日”，你又是谁啊？”

“我是一个水鬼，专门害人的，等我害完九九八十一个人就可以离开这片河了。”水鬼说着故意露出吓人的表情。其实水鬼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从有记忆开始他就在这片河中，或许他将孟婆给的汤一饮而尽却忘了转世投胎，也或许是地府哪个小鬼的疏漏。

“我不信，有你这么好看的水鬼吗，阿爹跟我说鬼都是吓人的，你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水鬼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回忆些什么。

阿媛右手试着将他的双眉抚平，“我叫你阿玄好不好，天地玄黄的玄。”

“好吧，小丫头我救了你一命，你怎么感谢我呀。”

阿媛把头低下似在思考，水鬼看着她这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阿媛抬起头问：“你爱喝酒吗，我阿爹会酿酒，我可以给你送酒。”

“那你愿意送到什么时候呢？”水鬼捉弄说。

“你说多久就多久。”

水鬼说：“那你可以一辈子给我送酒喝吗？”

阿媛微笑说：“好呀。”

水鬼说：“我相信你。”

阿媛微微低头说：“嗯。”

“糟了，阿玄我阿爹呢，他回来了吗？”阿媛双手抓住水鬼的手问道，这是除了父亲以外她唯一触碰到的男子的手。阿媛觉得这手不似父亲的手那般粗糙，但是也不及父亲的手那般炙热。大大的，夏天握着这手一定十分凉快。

“现在才想起你阿爹啊，他早已落入水中，临死前托我救你一命。”水鬼说。

“我不相信，你骗我，阿爹不会死的！”阿媛忍不住大哭，那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好了，你别哭，我让你阿爹回来好不好。”水鬼蹲着对阿媛说，手指点点她的额头。

“你骗我，阿爹死了就不会回来了。”阿媛瞪着红红的双眼，就像迷雾中的红色杜鹃。

“我骗你的，你阿爹没有死，他早就回家去了。”水鬼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这女人的眼泪这般厉害，不怪多少男子陷入其中。

阿媛先是一笑，像阳光下的杜鹃花，灿烂明媚。又是一哭，突然她觉得很委屈说：“你为什么要骗我，阿爹说骗人的男人都是坏人。你不是坏人，可是你又骗我，阿玄你以后不能再骗我了，你是好人，不，你是好鬼。”

“好我答应你，我是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