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江湖排名第二的剑客,我叫渊默。
在我剑术还没有那么好的时候,我只是师父座下的一个小弟子。因为天资愚钝,师父总是对我频频摇头,师兄师弟们也时常欺负我。
但是我从来都不服输。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我在后山练剑时遇到了一个姑娘。那晚月凉如水,映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她戴着面纱,我看不清她的样子,只看到她在月下舞剑如流风回雪,我看呆了。
她回身看到了我,眸光突然一凛,竟将剑直直地朝我刺了过来!她凌厉的剑气冲击得我根本来不及拔剑防御,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剑尖一偏,我的一缕头发被她的剑气震断,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刀剑无眼,我保不准是我死还是她活。
趁着空隙,我拔剑反击,她也不示弱,交手过后,因为实力悬殊,自然是我败下阵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小心看到她练剑,她那样杀伐的人,居然没有杀我。
最后她的剑入鞘,临走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不再是一开始那样具有攻击性,而是平静得如碧海之上有云雾缭绕,明月升起。
我从来没见过她的样子,却忘不了她那双冷清的眸,即使往后我们再也没有重逢。
从那之后,我每每练剑都会去和她相遇的地方,闭上眼回忆起她舞剑的身姿,那一招一式,都让我忍不住去模仿。
当我的剑术开始一天天取得进步,我的师兄师弟都不再欺负我,师父也对我赞赏有加,我却不想面对那些嘴脸,依旧一个人独来独往。
在一次任务中,我的师兄为了独揽功劳,竟趁我不注意,将我推下了悬崖。幸好,幸好悬崖不算太高,下面都是河水,我顺着河流漂到了岸边,被一个姑娘救起。
我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好像是又出现了幻觉,恍然间我以为救起我的是当初那个月下舞剑的女子。她见我转醒,连忙扶我坐起来,眉眼弯弯地喂我喝药,嘱咐我好好休息。交谈后得知,她叫紫檀,父母早逝,便一个人生活。
我在紫檀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也不想回归师门,就当我死了吧。紫檀为我做饭,陪我聊天,一心一意照顾我,我身体好了便一心在河边练剑,她就在一旁看,笑意氤氲的眉眼里有我熟悉的倾慕,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她的脸颊上飞起两抹红霞,我只是不在意地笑笑。
当我离开的前一晚,她为我备了酒。在暧昧的灯火与迷离的气氛中,我把她睡了。
紫檀是个好姑娘,但是那又怎样呢?她所遇我,并非良人,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却不愿再去多想。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她还在睡,我轻轻收拾好后,不辞而别。
我行走江湖几年,遇到不少三教九流,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得到高人指点。当我的剑术有了名气,在江湖已然排名前十,我走过街道都是满楼红袖招。
自然,也是遇到不少红颜。自然,也是有了不少一夜风流。我只是觉得内心的一些东西逐渐变淡。
总是听说责任,忠诚,那是什么?不如我一人来的轻松自在。生命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没有谁可以一直在身边,那些“永恒的”错误的认知,才让人间上演一幕幕悲喜剧。
当我再次踏进一家青楼时,我看到一个正在跳舞的女子,她美艳妖娆,身材火辣,舞姿撩人,目光大胆而开放。我凌空将她接住,顺势将她抱入房中。
原来她叫玫雪。
玫雪很懂我,拿得起放得下,大概是她也辗转于各色男人之间所得来的经验,以至于我和她一夜过后还能时常约会,和她一起谈谈人生或者睡睡觉,成年人之间的规则,大家都懂。
又过了好几年,我的剑术要突破也愈发困难,越往上走,会发现上面高手越难超越。那时我26岁,在拜访完一位深山隐士后,我遇到了山贼抢劫,顺便,真的只是顺便救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叫留善。
那晚我将她安置在一个破庙里,夜里我在庙的门口守着她,准备天亮了就跟她分道扬镳。但是当晚留善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边,双眸里有些许的胆怯和期待,她让我进庙里陪她。
十五六岁的姑娘的小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于是我也走进庙里,直接躺下来从留善身后抱住了她,她的身上散发出来迷人的香味。不知道为什么,那晚我睡得又香又沉。
当我醒来却发现天亮了,而怀里的留善不知所踪。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发现藏在我怀里的一本非常宝贵的秘籍被拿走了。我突然讽刺地笑出了声,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骗了,也罢,秘籍丢了便丢了,除了我前面那几位在我之上的高手,也不见得会有人于剑术上再超过我。
当我闭关苦练大半年后,我打败了在我之前的几位高手,成了江湖第二,至于第一是谁,听说是个女子,我却没有见过她。我不强求,要遇见自然会遇见,刻意的寻找,别人刻意去躲,永远也找不到。
我遇到临容的时候,她在竹林的月下斟酒,身段像极了多年前那位月下舞剑的女子。我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混乱,有些记得不大清了,但是我确定临容不是那个女子,只是有点像。
临容很符合所有男人心里向往的形象,妖娆妩媚,又让人觉得冷清得若即若离,想要却得不到,急得寻常男人在心里抓耳挠腮。
可是临容对于我而言不一样,她可以跟我在剑术上交流,又可以洒脱到让我去做任何事,从来不会生气,永远都是淡淡模样。我看向她时,那是一泊秋水明眸,不是纯黑,带点微微的褐色,眸色深而远,像是在遥远岸上看见一道深沉的海岸线,又或是重山万里之外升起一抹星光,似是沉凝的静,奔向它时却发现飘摇翻覆的动。临容是知己,像我遇见的很多女子,却又不一样。
我们只是合适在一起,却都不爱彼此。
我们这样的人,或者根本没办法谈爱。
在一次剑术的切磋过程中,我头一次发现她的内力和剑法是我根本无法匹敌的,原来这么久了她只是在试探我的能力。
临容第一次露出了冷酷无情的眼神,在她森凉如万里雪原的目光下,她冰冷的剑刺入了我的胸膛,温热的液体流出我的体内,滚烫得快要灼伤我的皮肤。
原来她就是江湖排名第一的剑客。
我终于认出了她。
在我倒地的那一刻,只听到她说了一句话,要得江湖剑术第一的人,都会死在我的剑下。
我听不到周围任何声音了,只看到她笑容如罂粟,美艳又冰冷,又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我缓缓闭上了眼,却再也没有精力来回顾自己短暂的二十多年的一生。
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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