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无猜
云缎的烦恼16岁到26岁,像一朵迎着朝阳徐徐打开的栀子花,皎洁在日益黯淡的午后时光里。
26岁的云缎不管,每天风风火火地骑着电动车西奔东走。海滨小城充沛的阳光把她的脸晒成巧克力色,是可可含量80%以上的黑巧克力。她喜欢大笑,露出22颗大白牙,像免费给黑妹牙膏做广告,或是一块特别香醇的黑巧克力什么的。
天刚蒙蒙亮,云缎从西边平房推出蓝白相间的电动车。扭开锁,嘟嘟响两声,往院门骑去。
云嫂闻声,从东屋伸出头,扯开嗓子管教,“早饭不吃,哪里野去!”
云缎嘿嘿一笑,扔下一句“约了人”,就突突地跑没影儿了。
云嫂给奶奶盛饭,一惯的愁眉苦脸,“26岁的姑娘家,整天傻乐,也不晓得谈个恋爱嫁人,像个小孩儿似的!”
奶奶耳聋:“你说啥,哪来的小孩儿。”
云缎才不愿意谈那唠什子恋爱呢,牵牵扯扯凄凄惨惨纠纠缠缠多烦人。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往海边去几趟呢!捡螺,挖沙虫,找螃蟹,撬蚝米……多好玩,还能吃。
恋爱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云缎又去了城西郊的海湾子。
云缎把车径直骑到松软的沙滩上,停好,拿把笨重的大锁将车后轮栓在歪脖子椰树上,便抱了篓子往礁石堆里跑去。
今天退潮,又是周末,人可真多。
一张圆脸从褐色的大石头后探出来。梅子举着蚝刀向她挥舞,“这里!缎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位置!”
两个年轻女孩混在打蚝肉的妇女中,嘻嘻哈哈地谈笑,手上忙碌地重复撬壳、挑肉的动作。米粒大小的蚝肉被小心地挑出,收集到绑在腰间的小篓里头。
当太阳上到最远的礁石那头时,梅子就不耐烦了。
她躲到一棵大椰树投下的阴影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冲云缎喊话:
“晒死人啦,不打了。”
“走了啊!”
“再不走,我下次可不陪你来了!”
“作死,你还打,等米下锅啊!”
云缎不理,悬着半边身体去够一块稍远的大礁石,豆大的汗滴落在腰间的篓子上。打完这块大石头上的,妈妈和奶奶就能美美地吃上蚝粥啦。
奶奶牙齿都掉没了,吃这个最合适。
云缎撬完蚝肉,小姐妹又躺在椰树底下,说一会悄悄话。
梅子说她酸酸的恋爱。说完自己的心事又去问云缎:
“你咋天天开心,真羡慕人。哎缎子,你就没个烦恼?”
风是轻的,云是淡的,一朵云飘过来挡住太阳,往地上投下一丝阴凉。
云缎跳起来,甩着手拍打身上的沙子,“走呗,烦恼啥!”
回到家,云缎把小篓子交给云嫂。洗了手,蹦到门口的信箱前,伸手往里掏。
果然,老爸来信了,说又要减刑,还剩半年。
吃完蚝粥,云缎美美地伏在床板上,一笔一划地回信:“老爸,十年很快过去了,你在牢里好好改造。家里都好,老妈和奶奶都特别想你,等你回来。”
东边房里,云嫂还扯着嗓门叫唤,“云缎,你别不爱听,再不找男朋友,就成老姑娘嫁不出去啦……”
云缎收好信,“啪”地关灯,朝黑暗里回一句,“妈,我睡了。”
天上一轮半圆的月,斜斜照着低落的院子。檐前一盆开得正好的栀子花,幽幽地香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