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菊又去河边耍啊，等你婆骂你哦”
“没事儿叔，天气热凉快凉快，嘿嘿”女孩儿抓了抓短短的头发，又往那人身后瞧了瞧，便顺着小路跑开了……
这天天有些阴，阿菊跑了好几个河段，又沿着走了好几次，最后倒是什么也没有。其实干这个靠的也是运气，毕竟哪里那么多缺德的人，想着便坐了下来。虽说天有些阴，但这夏天的热却一点也没带走，脚放在这水里，爽还是爽的，旁边扎堆的小虾米绕着脚边游开…… “菊！别这儿虾米了，上边四儿搞着一个！”那边小吴朝这边叫着，“走走走，胆怎么这么小”应着便过去了。
从四儿那边接过袋子，就直接上山了。等最后那点草被弄上去了小吴才开了口，“菊啊，你要么再想想”，阿菊什么也没说，把手上的那点泥往衣服上擦了一下，便招呼这下去。
一路上阿菊还是想了一下。
说年纪，现在阿菊正是读书的时候，趁着放假又操起了旧行。要说这干什么，阿菊这天天往河边跑，为的就是这萝卜。前些年，在河边玩儿的时候看着远处有一团白白的东西，过去一瞧，一团，旁边还有着东西挂着连着，听旁边的人说这是早产的小孩死掉的小孩，也可能是别人不要的，往河里一扔。说起这河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就那么长长的一条，整个镇子的外面就被它围着，再往下便是瀑布和码头了。这东西也说不着从哪里来的，就这样流着流着就卡着哪里了，乡下这样的事情多的是，看着了也是不干净。前几年，镇子下面搞了个旅游的地方，说什么土司，好像也就是阿菊那学校下头，但讲起来阿菊也不知道什么，正因为这条河的流通，镇子里头头的那些人也就注意了这个，也就私下叫了点人去上面捞着这萝卜，捞着一个五块，阿菊便也是这些人里的。这不今天四儿捞着了，可是四儿是女孩儿，总是怕的，正好让小吴把下头的阿菊给叫来，去上山给埋了，给个安息，这阿菊也是赚了下面的五块。
“菊啊，昨天赶场碰见伞叔了，说你又去河里了，你知不知道上头淹了几个”
“没，小吴在，我这不是把他叫上来嘛，河边那么危险，是吧”
“你就皮吧”说着老人用手敲了一下阿菊的头，拢了拢被子，转了过去。
“菊，别捡了，女孩子干净点好”说着又叹了一声，紧接着便没了声响。
晚上很黑，阿菊也最怕黑，可是夏天热着睡不着，那头婆还睡着，电风扇也断断续续地扇着，仔细点还有外头小虫子的吱吱声，慢慢的听着听着也就睡下去了。
日日在外头晒着，一个假期阿菊也黑了好些，但也有些收获。
前些天，说阿菊在外面打工的爸爸打了个电话，婆倒是什么也没说，阿菊也就没问什么。外头的那些姨婆们可讲开了，说是阿菊爸爸在外头找了个当地的女人，结婚了，连小孩都有了，还是个男孩儿，还说要接阿菊过去念书。大家一边一边的说，还不住讲着阿菊好福气哦，又感叹着阿菊两个月就没了妈，有妈了又是后妈的事情。这些都是对面的燕子说给阿菊听的，其实阿菊也什么都不知道，阿菊只能一边听着一边摸着自己膝盖上的疤……
按大人们讲的，阿菊她妈出了车祸，阿菊家花了好多钱，最后人还是没了，就剩下阿菊的爸爸和两个月的阿菊了，钱也没了，阿菊爸爸就出去打工了，而阿菊就留给山上阿太来照看，现在转到婆那边镇子上读书。大人都经常指着阿菊说她可怜，可是阿菊不喜欢听，她总是恼这些指指点点的大人，婆也经常叹阿菊苦，阿菊只能听着。
“阿菊，我是爸爸”对面的男人看着阿菊。
“爸”阿菊干涩的叫了一声。
男人从崭新的皮包里拿出了一盒东西，递给了阿菊，阿菊只是收着，男人理好包，转身对阿菊婆说了一声什么，两个人就出去了。阿菊看了一下，是她的娃娃。
当天阿菊就再也没有看见过爸爸了，他和每年一样，放下东西就走了。阿菊对这个爸爸什么都说不上来，他们也许没有过更多交谈，他只会坐一下，然后把娃娃给阿菊以后就走了。婆说爸爸有事情，明年还会来看阿菊的，阿菊说她不知道。
阿菊从别处拿了捞萝卜的钱，就阿菊爸爸走的第二天小吴也出去了说是去了很远的地方，阿菊还没来的及和他道别，小吴说他婆说阿菊以后也要出去的，小吴还说叫阿菊别去河边了，河边脏。阿菊最后也没应下来，小吴就走了。
小吴走的第三年，阿菊还在镇子里。前些天阿菊的老师和阿菊婆说阿菊书有点读不起，要好好读书啊，不然去大城市赶不上城市里的小孩，阿菊看婆就一直低着头。回去阿菊问婆，婆没看她，什么也没说。晚上婆和阿菊说他们婆孙俩差了四轮，阿菊成年的时候她还不到七十，阿菊说那那时候还是年轻的，婆什么也没说，就是看着阿菊笑着。
燕子和阿菊说她下个学期就和她姨走了，说她会回来看阿菊的。
第二年春天，雨水大，河里直接涨了好高。雨停了正好又是接下来的赶场，春天的人尤其的多。下午，外面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四儿淋着雨跑到阿菊婆摊前……
大人们一如既往的看着孩子，不让去孩子往河里走，也一如既往地谈着阿菊。
姨婆说：“别去河边诶，脏的很”
姨婆说：“阿菊这孩子走不了的，她爸爸根本，哎哟都是什么哦”
婆说阿菊什么都不懂，不懂也好。
河水退了，只是有些浑浊，带走了原本不该存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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