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死
七月二十二 校庆日
送走了最临近天空的高三,校庆就开始了,高考成绩已然放榜,我们学校自然是依旧垫底。
校庆还是得开始的,虽然让这个不愉快地高考闹得校长不大开心,但是叹了两口气又抽了根烟,看盯着女老师的黑丝看两眼还是抱着杯子出去看看。
晚自习的学生们还没有放学,烟花就点起来了,由五个刚换到高三教室的大个儿抱着七十二响大烟花到学校广场一字排开。
我有个大胆地想法。
我会飞,这是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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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只能飞几秒,然后降落,还能像祖母的编织袋那么陈旧破烂。
第一束花火盛开的那一瞬间,我闭着眼拥抱光亮,我知道自己会是个大新闻,惊动一群人,玩笑话还让同学放了几天假。
红色的火苗顺着我的脸游龙般矫弋,一朵凤凰花开放在地面。
我和它同时盛开,谁也没没过谁。
让他们几个放几天假,想想就有点不乐意,除了网吧ktv多了几个穿着校服的人光顾以外。
谁也没有获利。
咚!我听见自己奏出的乐章,从地面来看,一双双腿围了过来,一张张脸贴过来,好像是要到理发店等候洗头的姿势。
它们有的惊恐有的沉痛,有的面无表情,有的议论纷纷。
就是没一个笑的,没一个用最常态的笑容对我。
我很满意!
烟花在他们身后接连不断,我想起了顾成。
认识顾成的时候是我人生中最窘迫的时刻,我把课桌里的垃圾一点一点的掏出来,其中还有喝剩下的半瓶可乐,打湿了我的语文书。
兀自脏了,我爱这本书,引来了顾成。
顾成拉开我的课桌,用手扒拉着里面的垃圾,一股脑的直接泼在地上,指着我面前地其他几个女孩子。
“滚…”他的声音好听又清楚,传入我的耳蜗又从另一边震惊到了她们。
撂下一句狠话的她们匆匆离开。
顾成就把自己的语文书放在我的桌上,轻声说了一句:喏。
这时我才抬起头来,一个平头的小胖子对我憨憨的笑着。脸上的雀斑看起来不怎么自信。他头上的汗珠让我感觉到他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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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家里多出来的这个老人,我也没有对她笑,只是很快地踢掉鞋子,叫了一声“奶奶”,进自己房间去了。
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她已经不记得。
当时家里为祖母吵了好几次,自然也有当着我的面。都说我是小孩子嘛,大人知道,最简单、天真、善良,多少的恶意倾注上去,都会被时间吹落。
于是我就获得了没有疑心的入场券!
得以旁观母亲怎样冷淡地坐在沙发上,双臂环抱, 近乎尖利地抱怨着老人的懒惰和昂贵;
也目睹了父亲怎样咬着牙走进厨房,摔瘪一个铁罐头,然后将力气十倍地叠加在自己手指上,出来指着妻子叱骂,还用上了些“人性” 良心”之类的词。
两人头一次一起发怒时,我只是害怕自己遭难,但后来发现反而能受到歉疚的补偿,才有了关心父母的闲心。
我的关心是在一边张着眼睛看,也不劝,也不哭,心里好像分析着争吵的原因,事实上即便知道了原因也不会做什么。
那时我找到的原因是祖母,老而又老,只能依附他们生活的祖母。
祖母来到家里,统共造成了十三次争吵。这么想着,什么好处也不记得,只剩下一只伸着的手并一双灰淡的眼睛,老到只能对旁人索求。
祖母只是拖着自己的破编织袋,每当父母吵的时候只是站在我的身边,看着,什么都不说。
和小叔家是一家一年赡养老人,她回不去,只能看着我。
学校里的生活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认识了顾成让我的生活有了些许意思,我最近总是想起过去的事,祖母给我的蓝色花布包,是她缝了挺久的包。
在这个装满着华丽的虱子的时代,我是万万不敢背出来的,我告诉自己是害怕祖母的辛勤被破坏。
直到有天,我在女厕被拦住了,顾成也在,他被按在便池旁,头对着女生便池,两个留着长头发的男人按着他的双臂。
一双高跟鞋就踩在了他的脖子,我很想把那双鞋子拔下来塞进她的嘴里,把她的牙齿舌头都搅得血淋淋的。
但是我没有…我放走了这个憨憨的男生,他转学了…
祖母走的时候还坐在火盆旁,有人说老人很多过不了冬天,过了冬天就又是一个年头。
她手里还有一个织了一大半的蓝色线袋,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就是再摇她就没了动静。
我时常在课堂上想,什么是死亡?它是一种状态?一个不打招呼的远行?一个用手绞杀的娃娃。
我这么想着,看着天上的花火盛开,突然就有一点后悔了,原来我是怕死的。
就好像自己这么一来…就再也看不到顾成了,或许他还记得我,用憨憨的笑容和脸上的雀斑记住我。
可想到父母,想到祖母,我又是释然了!
我记得跑到门口了,她开门。
盆火还烧着,祖母呆呆地坐在火边,抬起头看着我,用皱纹笑了一下。
这笑容十分不美。
可是我心里惊慌的潮水退去,礁石露出来,是同情、好奇和恐惧。
然而仍然不是死。
我没有得到谜底,如果她不说,甚至不会有人知道她摸到了那个谜面,炽热的,由黄而红的一小簇,比什么都亮。它是女孩的火柴,能带来我们需要的,也能带走些什么。
在课堂上一直记录着笔记,在高中来我就一直听课,后面的同学笑着拍拍我,这么拼,会猝死的!
我笑了笑…反正,怎么死都比老死好的多,只是我的数学题还是做不对,猝死也答不上来。
我缓缓闭上了眼。
死亡如火,终是泥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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