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下个没完,三坊七巷的局促阻碍了游离的视线,大金湖的迷烟薄凉了潮湿的思绪,加重了旅途的负荷,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全身心地投入这一趟旅程,隐隐地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撕扯,极力把情绪引向低迷的谷底。于是中午饭后,我们真的走进了天崩地裂后的寨下谷底。

汽车孤单地停在一处不太大的空地上,周围群峰壁立,山岚缭绕。也许是雨天的缘故,空地上没什么人。两个工作人员悠闲地把着一道不起眼的山门,门楣上赫然写着“寨下”两字,周围廊子里摆着几摊卖干货的小贩,摊主一例是古铜色的脸,花白的发,饱经风霜的皱纹。
大山在眉目之前巍峨耸立,我们顺着一条小石子路缓缓走向它的怀抱。拐过一块巨大耸立的岩石之后,绵延的山脉突然裂开一道黝深的长缝。导游说,整个下午,我们的任务就是走完这一条长长的天缝。

泰宁是一个只有13万人的山间小县,养在深闺人未识,最近几年才以小家碧玉般的玲珑姿态走进人们的视线,成为旅游届的新宠。这条天缝的路用细长的木条钉砌而成,松松软软的,走着十分舒服。它像一条灵秀的小蛇,沿着山脉逶迤爬行,把我们的视线牵进了深不可测的密林深处,我希望在那里逢着一个奇异的太虚幻境。

雨依然在下,天空细长的凤眼半开半垂,苍云悬浮。无数的雨珠滴碎在高兀的悬崖上,开出朵朵细花,再悬垂而下,变成一挂晶莹的珠帘,这大概就是传说的水帘洞了。只是我们在缝里游弋,它是缝外的帷幔。
高悬的山体像刀削一样耸立在缝的两侧,青苔和蔓草攀附在它们的腰身以下,碧油油的葱茏欲滴。而以上的部分就苍岩壁立了,它们犹如两个半裸的巨人,悬崖是它们的骨骼,飞瀑是它们的经络,它们耸立在云端之上,俯瞰着这红尘万象。也许所有的桑田沧海,在它们眼中都不过是风来风往,花谢花开罢了。
我们在它们的身体里发现了无数奇怪的洞穴。它们密布在岩壁上,犹如无数个弹孔,当地人叫它天雷岩。地质学家研究证明,它们原来生活在海底深处,是一片绵延的山脉。强大的地壳运动切割了它们的身体,又把它们送出水面、抛上云端,巨大的震动让它们身上的肌肉块块剥落,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凹坑。我不能想象这是怎样一个天怒地吼,山崩水裂的场面,而这些巨大的窟窿,是一个个疼痛的伤痕,还是一双双不屈的怒目?所有的故事都沉淀在了时间深处,在雨水和风云的抚摸下,变成一道道柔和的印痕,无喜无悲,色空两忘。

植物们碧绿的眼睛在雨水中闪着澄澈的光芒。它们以最自在的姿态散落在石缝岩隙中,有些细长,有些矮胖,有些依水斜生,有些扶风直上。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我想也许他们自己也忘记了它们的名字。
梅花石碇错落有致,经雨的溪水浅浅汤汤,像一群不谙世事的儿童,我们行跳在它们中间,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一群欢快的鸟儿,车喧和尘嚣隔离在大山之外.....
我说,如果可以,我想在这里做一根小草。

“你们看,这是什么?”导游指着左边的一块巨岩问。
我们定睛一看,是一株巨大的草,她紧紧地攀附着一片高耸的岩石,藤蔓和叶子覆盖了他的大部分身体。岩石光洁壁立,而藤蔓却在他的背上直立攀缘。导游说,这株植物叫将军藤。它的主根已经断裂老死,但她的枝蔓依然葱翠葳蕤,充盈着极大的生命力。

像经历了一次伟大的洗礼,走出寨门的时候,身体疲惫到极点,而心似乎澄空透明了。再一次回首凝望,山云缭绕,山形崔嵬,山尖隐隐绰绰,似乎回归了仙境。我知道我不可以成为这里的任何一根小草,只是偶尔经过的一片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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