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作者: 沐宛之 | 来源:发表于2021-12-09 23:05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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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再次见到冷月时,她的脸呈现死鱼肚般的白,凸出的颧骨在消瘦的脸颊上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一双眼睛镶嵌在脸颊上,眼神木讷呆滞,目无表情。她就那样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移动过,眼睛直直地盯着湖水,好似水面下有某种东西吸引她。

    我坐在她身边,轻轻问她,她依旧一言不发。以往的许多次,她都在这里,暗暗流泪,自舔伤口,再默默自愈。这一次,她却没有眼泪,只有沉默,无尽的沉默。大概攒够了失望就真的心如死灰了吧。

    我从小便与冷月相识。我知道她是没有童年的。当我们放学后漫山遍野玩耍时,冷月背着比她个子大得多的竹背篓,沿着渠沟到处去割猪草,我们常常在田野间看见装满猪草移动的背篓,看不见背篓下小小身躯匍匐行走。她一回到家还有做不完的农活。

    生活在农村,重男轻女也是普遍现象。幼小的她看见父母亲冷漠的脸,弟弟在她面前炫耀的姿态,她只能选择低着头。也许,只要自己成绩好,勤快,父母有一天会看见她。

    所以,冷月不遗余力地讨好父母,爱护弟弟。家里的农活,她都会主动去做,尽可能地减轻父母亲的负担。她的衣服、裤子上全是补丁,帆布书包也是补了又补,尽管简陋,她想着能为父母省下一些钱,她也是高兴地。

    父母则似弟弟为全家的宝贝,家里所有好的都是弟弟的。父母早早的给弟弟把户口买在城镇,想让弟弟长大后成为城里人。弟弟也从不做农活,下雨天弟弟上学困难,还得由冷月背着去上学。

    冷月爱她的家人,爱她的弟弟,所以她自愿承担这些责任。可是,弟弟却并不尊重她,常常欺负她,嘲笑她。然而,父母也从不问青红皂白,一位地偏袒弟弟。

    冷月的心在慢慢变冷。

    可是,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从小懂事的她仍然愿意不顾一切的维护家庭,维护亲人。那怕她们从不为她考虑。

    冷月只是越来越沉默,越来越自闭。

    她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学习上,在书本中,她才找到一丝希望。尽管她成绩优异,父母依然看不到她。父母总说:女孩子不需要读那么多书,嫁个好人家最重要。

    初中毕业时,冷月成绩全镇第一。然而,父亲却让她缀学。父亲希望冷月跟着大多数农村孩子一样,出去打工,赚钱养家,然后,过几年年龄到了,再嫁人。

    知识的渴望迫使冷月第一次没能顺父亲的意。然而,反抗也是无声的,她只有哭泣,暗自添伤。在一切劝说、渴望、讨好都无用时,冷月悄悄地把她的经历告诉了乡镇上的干部以及家族中的长辈,让他们去帮忙劝说父亲。

    结局如愿以偿,但不得不和父母亲谈好约定,读书的钱,冷月工作后必须还给父母。

    冷月读大学开始便边上学边打工,白天上学,晚上、周末打工,省吃俭用,也能自给自足,只是生活艰辛,但也内心踏实。

    开始上班时,除开每个月的生活费,冷月一分不少的寄给了父母。家里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永远差钱,永远无法满足。尽管弟弟已经出来工作了,父母还得让冷月每月寄钱。

    每一次电话,除开钱,父母都不会问她过得好不好?工作顺利吗?辛不辛苦?她也是一个小女孩慢慢长大,对爱的渴望慢慢地藏在心底最深处。只在逢年过节大家回家团圆时,她无声无息地在出租屋里黯然神伤。

    那一次,她生病了,住院做了手术,用了不少钱。而父母为弟弟买房付首付款,正处于金钱紧张的时候。父母不管不顾地让她寄钱回家。

    父母一直自认为冷月在外面存下了不少钱,她们根本不相信冷月会把钱全部寄给她们。

    那是冷月第一次和父母起争执,父母骂她没良心,白眼狼,不孝。冷月在病房里蜷缩着身体,嚎啕大哭。仍由多年来的委屈倾泻而下,泪如泉涌。

    可她仍然不忍心割舍亲情。父母的一两句轻言软语,她如同饮鸩止渴,甘之如怡。

    她对家庭的爱,她的善良,软弱成为了父母操控她的软肋。弟弟一大学毕业就买了房子,而她工作许多年仍然身无分文,然而,父母亲却不相信她没有钱,一味剥削、索取。

    直到,某一天,父母给她安排相亲,虽然她并不喜欢对方,但父亲却看出对方有意,父亲居然私下去对方家里要取彩礼钱。

    哀莫大于心死,冷月对家的最后一丝渴望终于破灭了,她不知道那是死亡的感觉还是新生。她默默地看着湖面,仿佛过去的自己苦苦在水里挣扎,过去的她用尽全力伸出一只手,最终够不到浮木,只能慢慢往下沉,往下沉......

    天空阴云密布,风起云涌,很快就会有一场雨,它会洗尽污垢,迎来崭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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